信访『中标』第一人周双丰

邵东县公安局局长杨修文

　　“给我5个月”、“4个月”、“我保证只要3个月”……2006年11月3日上午，湖南省邵阳市邵东县公安局会议室正在举行一场特殊的招标会。代表“发包方”的是邵东县公安局局长杨修文，台下的二三十名竞标者则是身穿制服的民警。这是在为一宗18年信访疑难案进行“招标”，“举牌”声此起彼伏。
　　最后，刑警大队民警周双丰“中标”，并签订了相关合同。此后，经过南下广东两个月的“打工”追逃，对近200余家工厂进行排查，周双丰终于将犯罪嫌疑人抓获归案。遵守“合同承诺”的局领导将他破格提拔为副中队长。
　　今年，邵东县公安局被评为“信访工作先进单位”。2007年11月28日，湖南省公安厅将该局的信访招标新模式有关材料报送公安部。

一宗18年的信访疑难案

　　“应付这些信访疑难案，不出狠招是不行的。”43岁的邵东县副县长、公安局长杨修文对《法制周报》记者说。
　　邵东地处湘中腹地，人口122万。由于社情较为复杂，一度是公安信访问题重灾区。2007年，中央政法委、公安部督办的案件中，邵阳市总共12起，其中邵东占了7起。
　　一宗长达18年的信访案件，让邵东县公安局直面信访困局。
　　邵东县双凤乡金龙村村民黄丽(化名)，在1989年8月因家庭纠纷与夫弟黄军、妯娌黄香(均为化名)发生斗殴，黄丽受重伤。后来，外逃的黄军和黄香被抓获，但该案已超过追诉时效，检察院作出不予起诉决定。
　　2002年4月28日下午，黄丽到黄香家索要医药费，又被黄香砍了10余刀，致重伤。2002年7月5日，双凤乡派出所将黄军刑拘。2002年8月5日检察院批准逮捕，因黄香外逃，移送起诉证据不足。2002年10月5日，黄丽的三间房屋及全部家产被烧毁。后公安局将犯罪嫌疑人文秀(化名，黄丽的婆婆)抓获,以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移送起诉，但县检察院认为证据不足，不予批捕。
　　此后，黄丽不断到县、市、省上访，并多次赴京上访。各级领导相继作出批示，要求邵东县公安局尽快将黄香捉拿归案。
　　因犯罪嫌疑人未抓捕到案，黄丽信访案件成为县委、县政府和县公安局非常重视而头疼的问题。有关部门一方面安排力量继续擒拿凶手，一方面通过多方筹措资金，帮助黄丽建了新房。

信访“招标”出台前后

　　2006年年初，新一轮追捕工作正在进行，黄丽也开始连续不断上访。
　　2006年10月，公安部明确挂牌督办，指示邵东县公安局必须尽快破获此案。由于此案时间跨度大，抓捕条件受限，侦查工作曾一度陷入僵局。
　　2006年11月1日，县公安局局党委召开专题会议，局长杨修文提出信访案“招标”建议，以解决疑难信访案，而后相关领导一致研究通过，信访案“招标”办法出台。该办法规定，将疑难信访案向全县民警公开“招标”，凡中标者将与县公安局签订合同，成功抓获犯罪嫌疑人或圆满解决信访案件者，给予破格提拔；而对于不能按时完成任务或失职者，将给予处罚。
　　随后，信访“招标”办法公布，一时间轰动邵东县。数十名民警纷纷参与竞标，于是出现了文章开篇时“举牌”声不断的场景。
　　最终，军人出身、高度负责、追逃经验丰富的周双丰被重点推荐加入专案组，并成功“中标”，签订了合同。“我当时心里也没有底，但还是想尝试一下。”邵东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一中队副中队长周双丰事后回忆说。
　　周双丰几年来成功追捕重大逃犯的执着精神得到领导和同事的一致认可：群殴致人死亡的重大犯罪嫌疑人胡文虎被周双丰连续追捕23天，最终在东莞一家黑网吧内抓获归案；全国打黑办批办的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头目赵纯明，在周双丰的连续27天的追捕下，也最终在青海西宁落网……
　　2006年11月初，周双丰被委以重任，担任黄的信访案件的主办侦查员。2006年11月28日，他背上行囊，与两名战友来到了黄军原打工地点：广东博罗县小金口镇。
　　在出发之前，周双丰立下军令状：此次南下，不将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坚决不回来。

“中标”民警卧底打工

　　“不装扮成民工，根本没办法混进进去调查。”谈及自己的“打工”追逃之旅，周双丰脸上露出了腼腆的微笑。
　　当到了广东博罗县小金口镇，周双丰惊喜地发现黄军仍在同兴电镀厂，于是，他和战友对黄军蹲点守候。几天后，未发现对方有任何可疑迹象。周双丰与同去的战友商量：黄军当过兵，有一定反侦查能力，为不打草惊蛇，最好以打工的身份进入该厂，与他一起工作和生活，以便秘密发现和抓捕黄香。
　　2006年12月3日，周双丰凭借在部队学到的电镀知识以湖北籍身份顺利进入同兴电镀厂，开始了以追逃为目的的“打工之旅”。
　　进入工厂，周双丰傻了眼，由于黄军是厂里的技术骨干，每月工资有4000多元，住宿也被特别安排住在宿舍楼一楼的单间里。周双丰作为普通工人，根本无法和黄军住到一起，他被安排住在二楼的4人间里。
　　为了接近黄军，他主动接触同黄军一起工作的工人。黄军手下带了几个徒弟，其中一个正好是湖北人。周双丰就主动同湖北人建立了老乡关系，并用在部队时和湖北战友学到的一些湖北方言和那徒弟拉近了距离，两人之间关系日益融洽。12月底，同去追逃的同事需紧急处理其他工作赶回邵东。周双丰一个人留了下来，继续着他的“打工之旅”。
　　此时，周双丰心里非常着急，来广东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发现犯罪嫌疑人露出狐狸尾巴，坐在简陋的宿舍内，周双丰想：只有接近黄军，才能进一步发现线索。

卧底巧设“鸿门宴”

　　通过平时细心观察，周双丰发现黄军有喝酒的爱好，每天吃饭都要喝酒，并且在宿舍中也经常喝酒。
　　2007年1月4日晚上，周双丰采取积极的方式，准备正面接触黄军。周双丰宣称自己过生日，买了两瓶白酒、四个菜和一些点心，请来了黄军的湖北徒弟，和同宿舍的工人一起庆祝。与此同时，周要湖北老乡邀请黄军，一起来喝两杯。酒席上，周双丰特意敬了黄军两杯酒，要他多关照并教点技术，同时讲“同兴电镀厂工资低，想换个工资高的厂做事，请帮忙介绍”等等。黄军喝了几杯后，话也多了些，讲“刚进厂时工资都比较少，他有个朋友在龙溪镇打工，工资更少，这里每月还有600元，那边每月只有400多元。你们多干几年，技术熟了，工资也就高上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着职业敏感的周双丰立即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就是黄香在龙溪镇打工呢？周双丰立即将此想法向局党委做了汇报，局党委立即派出另两名侦查员赶赴龙溪镇开展调查摸排。
　　苦心人，天不负，案情终于有了转机。1月13日晚上8点多钟，黄军拿着一张IC卡到一IC卡电话亭打电话，周双丰也拿了一张IC卡来到了电话亭。关系的逐渐熟络和周双丰的“湖北籍身份”使黄军完全放松了警惕，周双丰依稀可听到一个女性的声音在向黄军抱怨在厂里打工太辛苦，工资又低，黄军则再三向那女的说：再苦也要坚持一段时间再说。等黄军走了之后，周双丰立即向局领导汇报了情况。
　　经查实，黄军打的正是龙溪镇的电话。局领导立即指令最熟悉情况的周双丰以有急事需赶回“湖北老家”为由向厂里请了半个月的假，立即与在龙溪镇的同事会合。

边打点滴边查案

　　周双丰的执着和敬业也感动了很多人。1月16日，周双丰和同事找到博罗县公安局刑警大队，请求配合，博罗县公安局立即开车到龙溪派出所，和派出所大力配合周双丰对148个企业的工人都认真进行了排查，不留任何死角。排查期间，由于生活艰苦，再加上水土不服，周双丰病倒了，经惠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诊断，周双丰患上了严重的盲肠炎，医生建议住院治疗，为了不影响破案进度。周双丰恳求医生不要住院，只开了点消炎药和止痛药予以治疗。
　　白天追查，晚上就到卫生院打点滴，成了周双丰全部生活的真实写照。
　　最终，警方于2007年1月28日将化名为彭灵云的黄香抓获归案，黄军被一并带回审查。黄军后悔不已地对周双丰说：“我竟然真的以为你只是一个湖北打工仔！”
　　而后，邵东县公安局遵守承诺，将周双丰从普通民警破格提拔为县刑警大队一中队副中队长。
　　“我们既要给民警们压力，也要给动力！”邵东县人民政府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杨修文介绍，为了扭转信访工作困境，邵东县公安局通过全国首推的信访招标等方法，使得公安信访形势明显好转，得到了公安部、省公安厅的充分肯定。
　　（稿源：法制周报 作者：文峰 陈仕球 肖亦新 金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