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21年，痛并快乐着

谢丽英

　　2021年，是我的本命年，也是我的“槛儿年”。

　　站在岁末的门楣，回头凝望。岁月里那些被时光浸润成或悲伤或欢喜的日子，在一段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里变得格外刻骨。

　　还是习惯，给过去的一年，温一壶文字的暖茶，自慰，安然。

　　这一年，我的悲伤逆流成河

　　想起父亲，心就像撕开了一道口子，痛得厉害。瞬间，泪还是会不由自主，潮湿眼眶。

　　新年过后，早几年患有脑梗的父亲，身体开始越来越差。这个坚强善良的老人，从来都不愿意麻烦我们一丝一毫，即便知道自己的状况很不好了，仍然选择不告诉我们任何一个亲人。临到周末，父亲依然会一一电话通知大家，都回家吃饭。先天晚上，父亲会根据家里每个人的喜好，坐在灯光下，戴上老花镜，亲自慎重其事地拟一个菜单。第二天一早，父亲还是会按照菜单，硬撑着买回菜，然后亲自下厨做满一桌子，像办酒席一样，色香味俱全。我们一到家，就可以吃到现成的饭菜。每当看到大家吃得开心快乐，父亲总是会露出特别满足的笑容。

　　到了3月下旬，发现父亲不仅食欲明显下降，连思维和行动都比原来更加迟钝。父亲还是不愿意去医院，就是怕住院期间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麻烦。我开始变着法子给父亲弄吃的，父亲基本是吃上一两口就会放下碗，再也不愿意动筷子。后来父亲大部分时间只能靠吃点流食维持生命，再后来连喝下去的牛奶都会原封不动又吐了出来。哪怕迈一步都很艰难，好不容易站起来，也会晃晃悠悠。

　　我们再也不顾父亲的执拗，擅自联系当地最好的医院，提前为父亲安排好床位。父亲入院后，精神一下就垮了，此时，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基本只能喊一句才勉强睁开双眼应一下。医生反反复复为父亲做着各种各样的检查，都没有找到真正的病因。

　　直到第五天，父亲的腰穿检测结果出来后，科主任把我叫进了谈话间。

　　主任是医院久负盛名的学科带头人，医术精湛，为人和气。看着我紧张的样子，他尽量把语气放得很轻松。父亲的脑部很可能感染了一种罕见的病毒，还要做多次的腰穿检测才能最终确定。这种病病死率很高，目前还找不到更好的医治办法，愈后效果都不太好。不过，如果病人自身免疫力强，也有能扛过去，还能恢复正常的。有条件的话，建议送省城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

　　医生的话字字如锥，一点点刺痛我的心脏。和父亲一样，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煎熬。

　　连夜，弟弟四处托人，联系省城的医院。第二天一早，就把父亲抬上救护车，风驰电掣地赶往省城。到了医院，立即安排做检查，迅速得知父亲患上的就是我们最担心的那个凶险的脑病。父亲被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随后，父亲以顽强的毅力和时间赛跑，与病魔抗争，可病情始终不见好转，两进两出重症监护室。我反复奔波于单位和医院之间，哪怕从医生那里听到一丝丝好消息都可以让我高兴得泪流满面。内心的那份期待、挣扎与痛苦是我前半生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人迅速憔悴，继而消瘦。

　　一向好强的母亲也乱了方寸，整天除了以泪洗面，就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菩萨身上。仿佛只有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才能让她暂时忘却心里深重的痛。

　　病魔无情人有情，父亲的病牵动了很多人的心。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一次次调整治疗方案，从未轻言放弃;家族里的每一位亲人都在为父亲祈祷，大家的喜忧会随着我在家族群里发布的消息而起伏;单位的领导和同事都牵挂着父亲，有的还不远几百里赶到长沙来探望慰问。

　　那4个多月时间里，我们的心一次次被揪起，希望一次次被打破，叹过太多的气，流过太多的泪。可尽管这样，还是抵不过病魔的侵蚀，父亲还是离开了我们。

　　父亲走的时候，大家都围在他身边。他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这一年，我在孤独中坚守初心

　　父亲走后，我更加感到孤独。我的生活圈子原本就很狭小，除了几个还有点共同爱好的朋友外，就剩下身边的这些亲人。

　　我又回到了从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常常把自己封闭在办公室那个不足6平方米的小屋里，疯狂地码着文字，直到深夜。我就想用这种方式，来麻痹那颗疼痛的心。

　　每天不管我多晚回来，母亲家里的灯总是会为我亮着。她说，每天只有看到我，她才能心安。看着母亲越来越苍老的面容，越来越佝偻的背，我突然为自己羞愧。我早已经不只是我一个人，我还有依赖我的母亲和孩子。我应该给他们做个榜样，带头坚强和乐观。

　　成年人的世界，必须一边崩溃，一边自愈。人生不过就是一场修行，宿命沉沉浮浮，有失意，有挫折，但一定也会有一缕清欢慰藉。生活常让我们感到无奈，可谁的身边不是鸡毛蒜皮的不如意?

　　想开了，悟透了，我开始调整自己。

　　对于领导交代的每一项工作，我都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我的身份注定自己就是要“看得开白眼、耐得住寂寞、受得了清贫、熬得住艰难”，我甚至要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于是，专注地用文字记录企业的发展和壮大，认真地用镜头描述同事的智慧和汗水，这成了我日常工作中不可或缺的方式，也是我对领导和同事一个最好的交代。

　　付出的还是得到了回报。对于集体，我负责的新闻宣传、品牌建设、企业文化等工作，绩效依然能位于市公司前列，为单位或多或少也争得了荣誉。对于个人，多个摄影和文字作品都获得了省公司的较高奖项，让自己变得更加自信。

　　到了周末，我会学着父亲，用情为家人烹饪出一桌还算可口的饭菜。天气好的时候，陪着家人到附近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晒晒久违的暖阳，享受着那种血脉相连的关怀。闲暇时，我还学会了品茶。将自己浸泡在飘飘渺渺的茶香里，便会撩起好多过往，让那些深藏在心底的故事弥漫开来，不经意间，就暖了心房，浓了念想。

　　我无法挽住流逝的岁月，但我会用心收集时光中零散的美好。

　　我无法改变该来的和未知的，但我会用热爱滋养信念，坚守初心，勇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