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西峰莲花峰  肖毅彪/摄

　　延安朝圣完毕，下一站便是华山赴约了。

　　一大早，我们从西安出发向东行。一路上，八百里秦州上空弥漫着灰暗的色彩，视觉非常有限，心中未免泛起一丝担忧。过了灞河，想想古人灞桥摘柳道别的情形，徒然又添几分惆怅。出临潼达华阴，天仍无晴朗的意思。

　　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的确，昨天天气真好。黄土高原，天空湛蓝如洗，漫山遍地的苹果红艳如花，浓浓果香飘起，心田油然而生甜蜜。吃完中餐待上山时，眼看华山还是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真让人着急。家乡的八十里南山，山下下雨山上晴是常有的事。我们相信奇迹的出现，于是坚持上山。游车进入黄甫峪，果真天开景明。峡谷两侧一座座高峻如削的银白色山峰直扑眼球。从下往上望不到顶，山头要倾塌过来的挤压感让人窒息。此刻，只有一个险字楔入心灵，也震撼无数的相机镜头。

　　华山的筋骨整个儿是花岗岩做的。映照着阳光，她完完全全是尊冰雪的雕塑。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的冰肌玉骨间偶尔点缀些小树小草。经深秋妙手调制，片片树叶变得殷红。远远看去，分明是陕北的剪纸和红肚兜。显然，铁骨铮铮的英雄华山也不乏小家碧玉的脉脉柔情。

　　北峰，虽是华山最低的一座山峰，但站在峰顶也是够让你品尝到险象环生的心悸。尽管如此，它丝毫没有动摇攀登者的脚步。

　　西南东三峰紧挨一起，形成一个金元宝。因此，人们叫它元宝山。在旅游业高度发达的今天，华山的确是聚宝盆，更是华阴人民的福山。通往西峰的游道完全是在如刀背宽窄的山脊上凿出的，曲折狭窄陡峭，两侧打上铁桩，桩上拴着铁链以作护栏，护栏上随处可见“平安锁”。这数以万计的锁时刻提醒着游人：走路不观景，观景不走路。起初，我因恐高望而怯步，但又不甘心。于是，我便蹲下调节心理。稍许适应，便壮着胆再往上爬。越往上，山势越陡，不敢有半点分心，同游者则不然，总是往险处一站，摆着各种姿势拍照，完完全全忘却自己在峻岭峭壁之间。此情此景让人无不生出几分感慨：恨不当年少壮游，老大空怀论剑心。

　　或走栈道，或攀石梯，徐徐缓缓途径“华山论剑”“日月宫”“苍龙岭”，到达“五云峰”已是下午三点多了，此时太阳偏西斜挂于西峰之侧。顺着斜阳回顾来路，婉若游龙的华山脊梁昭然凸现，鱼鳞般的山体闪烁璀灿银光。就在我们遐思妙想大好河山的时候，一个挑山工蓦然闯入眼帘。他扛着一捆钢条，吃力地一步一步向上挪动。钢条大约四五米长，两端上下晃荡，这对于挑山工而言无疑更加艰难。我心灵中突发莫名的冲动，迎上去冒昧地与挑山工寒暄起来。他姓张，陕西商洛县人，在华山打工几十年了。在山上，他修过栈道，凿过石梯，建过山亭，搬运过建材。等等。他搬运钢材上山，一天走两趟，每趟掮100余斤，一天工资才100余元。我弯下身子仰望他的脸，那是一张用汗渍书写艰辛的脸，用皱纹描述沧桑的脸，用坚毅实现梦想的脸。他将青春年华许给了华山，他将一生的力量献与祖国的建设。他同千千万万的劳动大众一样是中华崛起的支撑，是中华民族真正的脊梁。他是笑傲华山的侠士，他才有资格在华山论“剑”。

　　对于赞美，他很淡然，只是一心走他自己的路。

　　挑山工老张走远了，那捆钢材消失于山中，而这一幕就像华山一样魏然屹立在我的渺小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