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依稀乡愁长
尹建国
最近一段时间,晚上一睡觉便常常梦见家乡:那一片竹林、那一汪水塘、那一丘农田、那一条山路、那一句句乡亲们的笑语,梦中总能享受到家乡的爱抚,闻到故乡泥土的芬芳。
十余年,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不算短。我也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在城里住了十年,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一朵浮萍,随城市的车流潮涨而去,潮落而归,难已生根。
十年前,在我背起行囊离开家乡的那一刻,我双眼湿润。因为我知道,家乡的一草一木,从此将与我远隔千山万水。我清晰地记得,每次回乡回城时都会回头凝望,生怕我脚下的风尘会日渐模糊她的容颜,可家乡如同心头的烙印,时常在我的梦中魂牵梦绕。
记忆中,家乡是很美丽的:山林、水塘、果树、油菜花,蝉鸣、冬暖夏凉的土房老屋,还有乡亲们被岁月揉皱但温暖的脸。每天,太阳缓缓地从东方升起,整个村庄一下子便有了亮色,村子有了动静。男人们肩扛着农具,沉沉的脚步声由近而远消失在屋前。女人们随后便起了床,于是炊烟便从每户的烟囱里升起。
前几天,当我回到家乡,因扶贫搬迁家乡的房屋已被拆迁。挖土机在每家每户前忙碌,组里的一家家房屋已被推倒夷为平地,倒塌的墙壁连同倒塌的岁月一起掩盖了过去。那些乡愁已然没有了身影,村庄的生命从此被截断,被翻平的土地上又将开始新的景象。
我沿着布满野草的乡间小路随意行走,在老屋废墟前转来转去,记忆的洪水汹涌而来。我仿佛看到了母亲拿着扫帚把老家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回荡着单调的扫帚扫过地面的声音,也回荡着一家人在屋前吵吵闹闹,嘻嘻哈哈欢乐的笑声……
家乡已变得面目全非,我伫立在家乡的废墟上陷入深深的追忆。我家的两座瓦房已被拆除,只有屋前那棵枣树孤零零地在守望着,在初冬的冷风中静静地诉说着许多远去的日子。一堆堆砖石倾倒在周围,破败的风景,一起试图掩盖风吹雨打的艰辛与疼痛,看着这一幕还是我熟悉而温暖的家乡么?
屋前,那一大片农田还在,以前可种双季稻,因煤矿采煤造成地下水流失,现在只能种玉米和红薯等作物了。面对快要消失的村庄,我的眼中仿佛再次浮现出父老乡亲们在这块土地上忙碌的身影。想起我小时候常常在这片田野地放牛,和小伙伴们一起捉泥鳅,童年的乐趣至今回味无穷。看着这些因干早而荒芜的稻田,此刻感觉到更多的是凉意,使人更加想念那些远去的日子。
最让人回味的是乡村的夜,月亮慢慢升上了树梢,将清辉洒向纯净的田野及村庄的每一个角落,整个乡村都洋溢着静谧、柔和的气息。忙碌了一天的乡亲,吃了晚饭各自从家里走出来,在院前的草坪上谈天说地。叽叽喳喳的鸟雀们,也停止了喧嚣,只有萤火虫在夜色中飞来飞去。
最快乐是孩子们,他们相约出来捉迷藏。他们有的藏在草垛后,有的藏在房后用杂物把自己挡住,有的爬上树叉,有的藏到猪牛栏上的草堆里,等孩子们都藏好了,就有一个孩子到处跑着找。等把他们一个个都找出来后,孩子们呼叫着,欢笑着,吵闹声回荡在家乡的夜空中,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读着席慕蓉所描画的乡愁,让我的思乡之情更加浓烈,柔软的乡愁宛若细碎的波痕,缓缓轻漾在我的胸口,低回在我的耳畔,让我的心灵受到暖暖的抚慰。
是啊,我仿佛就是家乡里的那一根草,永远生长在家乡的臂弯里。家乡里的人把我当作城里人,其实我的心从没有离开家乡。我关注着家乡的发展与变化,我牵挂着家乡的一山一水,我热爱着家乡的这片黄土地,我对家乡的依恋永远不会衰退,只会像陈酿的老酒越来越浓烈。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可家乡,从此也许对我来说只有怀想与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