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过历史长河的歌会

饶兴军

　　城步，一个风光旖旎、景色迷人的大美之地，比山水更美的是山歌。

　　城步山歌如清泉一样甜美、米酒一样甘醇、山花一样烂漫，韵味悠长。

　　城步山歌有着悠久的历史，有许多动人的历史故事与引人入胜的民间歌谣。

　　明代洪熙年间(公元1425年)，土地兼并加剧。朝廷设置城步巡检司，向峒寨派遣流官，加强控制，这就引起土司们的反抗。加之，宝庆各地连年大旱，土地歉收，然而官府的苛捐杂税却有增无减。导致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矛盾日益激化。明朝正统元年(1436年)，横岭峒(今长安营镇)大寨村的侗族领袖蒙能联合杨光拳、杨文伯率领本峒和广西蒙顾峒率领的苗、瑶、侗人民揭竿起义，反抗明朝的腐朽统治。义军的势力迅猛发展，接连攻下了新宁、绥宁、新化、靖州等州县，很快控制了千里苗疆。有山歌唱道：“九山九岭官家占，峒民心中怒火烧。蒙能父子是好汉，撒豆成兵法术高。牛角一响刀出鞘，蜂拥上阵刀对刀。杀得官军马打滚，跪地磕头忙求饶。所向无敌如破竹，官军望风乱窜逃。义军将士声威壮，星火燎原火焰高。”明廷为之惊震，于景泰元年(公元1450年)十二月，命王来总督湖广军务，令参将李震和总兵梁瑶等率领官兵前来镇压。第二年十二月，起义军攻打武冈失利。蒙能暂时退守广西，号称“蒙王”。杨光拳率领他的部下继续在城步境内坚持斗争。直到景泰五年九月，蒙能率兵五万攻占了黔东，并打回湘西南。景泰七年，明廷命南和伯方瑛为总兵官，统率官军七万余人向苗疆进攻。四月，蒙能率领义军攻打平溪卫，不幸壮烈牺牲。有歌为证：“官军七万害人精，奸淫掳掠是畜牲。房屋烧尽化灰烬，伤天害理杀峒民。”“野火烧山烧不尽，春风吹来草又生。峒民子孙杀不绝，前仆后继齐上阵。”“梭标捅断刀卷刃，骨头打断还有筋。蒙王战场虽殉难，义军自有后来人。”在此紧要关头，李天保继为首领，称“武烈王”，蒙能之子蒙聪为帅，以横岭峒长安坪为根据地，继续同官府作殊死斗争。他们利用唱山歌的方式教育群众，鼓舞士气，打击敌人。夺取胜利。如：“长安水，日夜流，流不尽的泪和仇。苗瑶不甘受欺压，高举义旗争自由。”“吃辣要吃朝天辣，苗侗好汉不怕杀。砍倒官家高枕睡，头落不过碗大(个)疤!”于是，义军士气更加高涨，斗争意志更加昂扬，接连地进攻武冈、新化、湘乡、宝庆等地，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到了天顺元年(公元1457年)四月，李震率领官军攻入城步。李天保以杨昌富为将军，多次打败官军……

　　武烈王李天保在长安坪龙家溪建立真龙殿，还设立长坪府、大寨县，高举义旗，同官军鏖战。直到天顺四年(公元1460年)，湖广巡抚王俭、总兵李震奏请朝廷兴师镇压。随即湖广等处按察司副使沈庆统兵按临城步，镇压李天宝起义。于同年闫十月，起义军节节失败，但李天保仍然坚强不屈，在撤离据点时，拔来三颗小杉树，分别倒栽在大寨、飞山寨和广西小江的寨门前。他使用“倒栽杉树”的办法来卜占凶吉，激发义军士气，若是“倒栽”的杉树成活了，象征着义军富有生命力，把杉树的命运同义军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苗、瑶、侗、汉人民相信树有神灵，也就相信树神能保佑义军获得胜利。因此，李天保在“倒栽”杉树时，慷慨激昂地告别故乡同胞说“这杉树如若栽活了，我李天保必定打回来!”

　　他当年“倒栽”的三棵杉树，不仅都活了，而且至今都健在，一共长出了十八个树梢(大寨那棵主要有三个树尖，已成了“中国杉树王”，飞山寨那棵有六个树尖，广西那棵有九个树尖)。所以，在相桂边境上还传着一首民谣：“长坪府，大寨县，长安有座真龙殿;湖江衫树十八尖，树树连成一条线。”

　　李天保率领剩余义军撤退到广西清水江。官军尾追而至，将其捕获，解去北京。后被朝廷杀害……这次起义斗争，前后坚持二十五年之久，于天顺五年，才被明王朝残酷镇压下去。

　　以上多次起义虽然失败，但领导和参加起义的英雄人物却永远活在各族人民的心中，歌颂起义的歌谣也永远在各族人民中传唱。因为山歌在每次起义斗争中都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尤其是在清代乾隆五年六月六日的各个战场的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不可估量的威力，极大地鼓舞了义军的士气，沉重地打击了清兵的嚣张气焰，有力地消灭了敌人，夺取了重大的胜利。所以苗、侗、瑶等族人民为了纪念这个可庆可歌的日子，每年到了六月初六这一天，苗乡、侗寨、瑶山，到处都是歌海，遍地都起歌声。这样，年复一年，便约定俗成的把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日定为“山歌节”。

　　城步山歌的种类很多，有四句歌、排歌、盘歌，有花歌、情歌、酒歌，有生产劳动歌、历史传说歌，有摇摇歌、琵琶歌，有赞歌、孝歌、反歌，有骂人歌、刺世歌、劝世歌、颂世歌等。

　　山歌演唱的方式也多种多样，或独唱，或对唱，或轮唱，或合唱，或自己清唱，或请同伴吹木叶、吹芦笙、拉胡琴来伴唱，有时还结合表演其他的文艺节目。苗、侗、瑶等族群众逢年过节要唱歌，在山上田头生产劳动要唱歌，小伙子与姑娘谈情说爱要唱歌，逢有婚嫁喜庆和丧葬要唱歌，在家中闲空时要唱歌。特别是每年的农历六月初六这天，长安营苗、侗、瑶等族群众身着节日盛装，欢欣鼓舞地参加山歌节，尽情地放开嗓子歌唱。每遇“山歌节”，邻近的绥宁、通道、武冈和广西龙胜、资源等地的各族群众都纷纷赶来参加，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歌手们有的登上歌台演唱，有的在溪畔边、古树下、鼓楼里、风雨桥上、山坳的凉亭中、家屋的火塘边尽情歌唱。总之，处处是歌场，人人是歌手，你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悠扬悦耳的歌声。整个苗乡、瑶山、侗寨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气氛之中。

　　“山歌无本戏由编”。无论是苗歌、侗歌还是瑶歌，只要唱起山歌随口就来。字数有长有短，有对仗工整的，也有错落不一的，不管哪种，都能很自然地押韵。二十个世纪60年代，著名作曲家鲁颂所编曲目《金谷丰收我出嫁》作为亚洲唯一入选歌曲参加在捷克举行的世界青年联欢大会，这歌就是根据城步苗族民歌《姑娘要嫁种田郎》改编。而著名歌唱家何纪光演唱的歌曲《挑担茶叶上北京》，也是著名作曲家白诚仁在城步苗乡侗寨采风时根据《贺郎歌》和《嫁女歌》的曲调精心创作的。城步苗乡青年男女新婚前夕，男方拿着聘礼，放着鞭炮到女方家去接亲。当晚，在女方家里，由伴娘陪着新娘，与父母兄嫂、姐妹乡亲聚集到“歌堂”里来，先由姑娘自己哭嫁，以歌来抒发离别之情，女友随之伴唱，唱的劝慰、勉励之词。之后大家同唱《嫁女歌》，其内容有新娘对家人的留念;有亲友的祝愿，包含着离情别绪……，通宵达旦，歌声不断，直至翌日黎明送走新娘为止，将结束时，满堂人齐唱《分离歌》，唱得姑娘嫂子热泪盈眶，感人肺腑。《贺郎歌》是新娘到男家之后，由男方亲友演唱，以其旋律动人，节拍形式变化跳跃而闻名。

　　与其他地区的山歌相比，城步山歌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与地域特色。除了浓厚的乡土气息之外，城步山歌最富有生命力、最具感染力、最有研究价值的是仪式歌和情歌两类。仪式歌指的是嫁娶等喜庆活动上唱的山歌，或低婉缠绵，或高亢激越，风格迥异。情歌则是城步山歌中的精华，形式最活泼，内容也最为丰富。对唱情歌如同校场比武，或诱“敌”深入，或跟踪追击，既可针锋相对也可转战为和，气势迅猛时，如狂风暴雨;温柔委婉处，如春风和煦，情意缠绵。既有固定的程序，又不落俗套，但歌词一定要高雅含蓄，以物咏情，托物起兴，彼此尊重，不得粗野。如“今夜月光亮堂堂,刚好照进妹的房。妹的房里样样有,多个枕头少个郎。”“对门对屋好唱歌,对门屋里女子多。姐姐出来看一眼，妹妹出来喊姐夫。”“深山叶子薄菲菲,手拿叶子不会吹。等过几年学会了,山歌同唱叶同吹。”“劝妹割草要小心，山上毛草快如针。毛草割到妹的手,妹痛皮来郎痛心。”“种田要种弯弯田,一弯弯到妹窗前。早晨起来去看水,先看妹来后看田。”

　　有人评价说，城步山歌是吸吮大山的养料生长的，不同的历史朝代，不同的社会制度，从山歌中都有所折射和体现。因此，具有悠久历史和重要艺术价值的城步山歌既是中国传统文化宝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十分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在山歌长盛不衰的长安营，每年山歌节最热烈的就是“歌王”、“歌后”的争夺。因地处偏僻，从2010年起，城步山歌节移师县城儒林镇。同年，经桂林、柳州、怀化、邵阳四市旅游局和龙胜各族自治县、三江侗族自治县、通道侗族自治县、城步苗族自治县等四县协商，决定每年农历六月初六举办“大桂林旅游•湘桂原生态风情节”，由四县轮流承办。从此，城步山歌节成为湘桂两省各族人民共同的节庆日。

　　随着“山歌文化”影响力的不断扩大，“六月六山歌节”也从“城步‘六月六’山歌节”、“中国邵阳‘六月六’山歌节”升格为“中国湖南(南山)‘六月六’山歌节”，发生了三级跳的飞跃。2014年，湖南省委宣传部决定，用3年左右时间将其打造成国际性的节庆活动。“城步山歌”这朵艺术奇葩，从边陲小县被挖掘出来，推向了世界的大舞台。2017中国湖南(南山)六月六山歌节组委会发出全球邀请函，携带着鲜明的湖南苗族文化民俗元素走上国际舞台，首次登上了美国纽约时代广场LED大屏幕。当大屏幕出现中国湖南(南山)六月六山歌节视频画面时，来往的外国友人驻足观看，为六月六山歌精彩登上展示世界一线大牌的顶级平台叫好。

　　中国山歌在苗族，苗族山歌在城步。中国湖南(南山)六月六山歌节已成为湖南省四大节庆品牌之一，享誉海内外。“中国山歌之乡”品牌正日益形成。“六月六山歌节”被评为湖南旅游总评榜“年度旅游事件”，城步获得“中国最具影响力文化旅游百强县”、“中国区域休闲旅游目的地城市”的殊荣。

　　除了“山歌文化”，城步这方热土还孕育着丰富的其他特色文化。“城步吊龙”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代表湖南元素参加上海世博会的展演;“油茶习俗”被列入湖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油茶舞”曾进京演出;人神共舞的“傩戏”独具魅力;还有肃穆典雅的蓝玉故里、供奉着50多位杨家将官神位的杨氏官厅、保存完整的110余座明清古建筑的清溪古民居、两百余年前建的“宝庆二府”长安古城……

　　城步不但有好的文化，还有独特的资源。拥有“湖南南山国家公园”、“南山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白云湖国家湿地公园”、“两江峡谷国家森林公园”及“金童山国家自然保护区”这五大国家级资源的城步，被湖南省旅游局纳入“张家界——凤凰——通道——绥宁——城步——崀山”旅游热线中。2017年，接待国内外游客150万人次，实现旅游综合收入10亿元。

　　一步之城，万种风情。城步，正借助“六月六山歌节”这个飘过历史长河的响亮的文化品牌，着力打造风情万种的生态、休闲、避暑、垂钓、狩猎和民族风情观光的旅游热土，朝着“湖南省生态文化旅游强县”的目标铿锵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