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每每想到这两个字眼,心里总能找到一丝温存,一缕清风。他在我心里是一尊佛像,一座丰碑。虽然他已过世三载,但音容笑貌总在不经意间萦回于脑际。今年是父亲诞辰九十周年,父亲一路走来,饱经沧桑;无论生活多么艰难,总是笑对人生,风采照人。
父亲有过苦难的童年。他是独苗,幼年时便随我爷爷从江西逃难到湖南湘乡,在一个叫育塅乡东塘铺的地方落脚,人生地不熟,茫然人世间。小溪边,临街处,有一中药老板看爷爷可怜,雇他当了店员,开始了谋生之路。父亲7岁也能随爷爷帮老板做事了,招揽生意,替客人端茶送水,上门板,做杂事,开始了他的童年生活。在那里,因家庭困难,他只读了三年初小,饱经生活的艰辛。直到17岁那年,国民党军队抓壮丁,将其抓去服兵役。远离父母之痛,在国军部队承受兵役之苦,是难以想象的。两年后,爷爷因忧郁成疾,撒手人宴。
两年后,父亲投诚去了解放军部队,开始了他光彩的军旅生涯。他虽没有值得夸耀的丰功伟绩,但也曾是驰骋疆场的英雄。他是陈毅将军华东野战军部队的一名战士,后升至排长。先后参加过著名的孟良崮战役和准海战役,在枣庄战役中,敌人的子弹将其右手两个手指击断,成了一名光荣的伤残军人,为此,也荣获过两次三等功。
他是一名清廉正直的干部。父亲转业地方,先后当过乡镇税务所长,涟钢企业管理人员和邵阳供销社企业的副经理,长期抽调部办委局从事中心工作,成为一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民勤务员。他像一颗棋子,任人调遣,先后在多个岗位工作过,但最终在企业离休。他也是一颗革命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往哪里拧!他从不居功自傲,也从不向组织、向领导提个人的要求。
他更是一位慈爱的长者。他总是给人慈祥、亲切的形象。花白的头发,但有精神;年老多病,但满面笑容。对抱病的母亲,从结合至他去世前夕一直不离不弃,细心呵护。对儿女,一如既往地播散他的仁爱。他不仅对妻子和儿女好,对邻里也是关爱有加,任何人只要有所求,都会倾其所有帮助人家,也会毫不犹豫地忙前跑后,直到问题解决。他从不吝啬他的爱,善待他人,就是他的秉性。
记得我下乡两年后,单位有一个招工指标,本来是照顾父亲,安排给我的,但父亲作为单位领导,首先考虑的不是自已,最终将这指标让给了另一位同志的子弟。其实他内心何尝不想让我早点上来,但他更多的是考虑了他人,这是由他性格决定的。然而,我错过这次机会,在农村又劳动了一年多时间。等我待满三年半后,政策放宽,已是知青大返城了。我好不容易招工上来,等安排工作,他老人家又以身作则,将我安排到离城15里的郊外下水道日杂仓库当保管员,美其名是多到基层锻炼锻炼,而其他几位领导的子女则都留在机关工作。对此,我当时是深有怨言的。但三十多年过去了,我才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
深夜的窗外,是秋风撩拨的思绪;寂静的星空,是情感漂浮的忧伤。思念的泪,想念的痛,在午夜间潜流,父亲那慈爱的样子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挥之不去,逾久弥深。
忘不了父亲辞世前眼角淌下的泪水,忘不了他与我们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父亲的去世,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在家抚摸父亲照片,或每年清明去祭奠父亲,仰望墓碑上父亲的照片时,总感到父亲就在我身边。我凝视着父亲,父亲也看着我,我们仿佛相互默默地述说着……此刻,生死离别、撕心裂肺的人生滋味便油然而生。父亲啊,如果真有天堂,我坚信您在天堂的某个地方,微笑地看着我!如果真有感应,我坚信您在天堂的梦境里,与我作心灵的沟通!
父亲啊,如果有来世,我还做您的儿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