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水源,相传有一神仙来到这大山深处,见这里山青水秀,云遮雾绕,一锄下去,说巫水的源头就在这里,得名水源村。自父亲过世后,老母亲进城跟了我,兄弟姐妹也外出务工,尽管只相距二十多公里,除清明节和堂兄弟有大喜事,我很少回去,但在梦里边经常生活在老家。
老家很闭塞,门前耸立的大山将老家与世隔绝,小时候我家里穷从未出门,总好奇,山那边是什么世界。侄子在外打工找的老婆,是北方人,娘家人来看她,住了一晚就呆不住,说看着门前的大山,就像在眼面前压得心慌。村里近几年才通了车,过去出门都是步行,肩挑手提,十分贫困。
村子的人很能吃苦耐劳,回到村里除了在家带小孩的老人,都在田野劳作。尽管穷,村子的人很纯朴好客,只要在饭点,哪怕是路人,都热情相邀,从不谈钱。村子的人崇文,五十年代就出了武汉大学生,恢复高考后,村子人靠喂牛喂猪送出了二十多名大学生,去年村子又考了六名重点大学生,小小的村子,在北京城工作的就有四名,并事业有成。小时候在家过年,凡有在外读书的人家,都要比谁的对联做得好,字写得好,文化氛围很浓。大学我学的是中文,记忆力又好,暑假回去和一个在家务农几十年的老先生搞背《离骚》比赛,我竞败下阵来。
堂兄电话里催我几次要我回老家一次,缘由是要从村里修条机耕道到老屋。趁周末,我回了趟老家。秋日的老家稻子黄了,但田地里有好些田荒芜长满野草,这在过去是无法想象的。年轻的人都外出打工,村里全是老人孩子和正在嬉戏的狗。陈旧的村部墙上,依稀可见我小学老师写的标语:站在水源头,胸怀全世界!这句激励了我们一代人。
老家老屋很久没人居住,屋前屋后长满杂草,屋顶的木被长满青苔,和我梦中生机勃勃的老屋大相径庭,我的心有阵阵刺痛。望着一向健壮的堂兄,背驼了,头发白了,酒量也大不如前了。带着一个年幼的孙子在家度日,再过几年,老家就象堂兄一样老去,我惊慌失措,不想再想,也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