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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联赏析】婺星照南岳 妙句颂期颐 周玉清
    发布时间:2014-09-09   来源:华声在线  记者:周玉清

      2013年,我母亲百岁生日,乡友邹宗德先生特意撰联表示祝贺:

      寿料作脩金,堪匹欧母荻杆、孟母织机,身教总殷殷,竟育出蔽芾甘棠,高华卓笔;

      婺星照南岳,有道仁心人瑞、慈心化雨,德馨长郁郁,喜赢得莱衣戏舞,海屋添筹。

      我深知这副寿联的份量和珍贵,因为宗德先生是中国楹联学会学术委员会委员、副主任,湖南省楹联协会副主席兼学会委员会主任,邵阳市楹联学会会长,是全国享誉盛名的楹联大家,对于我这样的初学楹联者来说,得到他赐墨撰联,自然既感到高兴,又感到荣幸。

      说实话,当时得到宗德先生的寿联文稿,我只是感到珍贵而已,限于我的古典文学水平,其中的一些典故,我还感到生疏。不懂就想弄懂。于是,我就翻看《辞海》,查阅有关资料,请教有关楹联方家(包括这副寿联的作者),逐渐读懂了它,这才感到这副寿联写得很雅切:用词、造句、文味、气韵,使人能体味到雅致;虽然用典较多,但切人、切地、切事、切时、切景、切情,是一副难得的佳联。从内容上看,上联是称赞寿星的品格贤德,下联是祝愿寿星寿域添筹,层次分明。

      先赏上联。寿联从“寿料作脩金”的故事开始称赞寿星的贤德。1961年7月,我成为隆回十中唯一一名考上隆回一中高中的学生,但因为必须每月交3元搭伙费,在勉强读完第一学期之后,面临辍学的危险。正在我陷入绝望之际,父母亲下决心把他们为自己准备的两副上等杉木棺材料卖掉。这两副棺材料是1958年大炼钢而疯狂砍树时,父亲用100多担杂柴换取的指标,找人帮忙从深山老林扛回来的。这两副寿料,是父母百年后的寄托,他们都知道,即使将来有钱重置棺材料,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杉木料了,能做棺材的杉木至少需要几十年。父母作出卖掉寿料的决定,是多么艰难,是多么伟大的母爱和父爱。当时由于出手紧促,两副上等棺材料只卖了150元,靠着这150元钱,我才完成了接下来的两年半高中的学业。可以说,没有父母卖掉自己的棺材料,我就不可能读完高中,更谈不上考大学,也就没有我的今天。每每回忆起这件事,我的心就颤抖不已。宗德先生从这个故事入笔,就抓住了寿星育子教子的最突出、最感人之处。接下来,寿联又用了“欧母荻杆”、“孟母织机”两个典故,赞颂寿星的贤德,因为有“寿料作脩金”的真实作前提,所以非常贴切。“欧母”即北宋一代文宗欧阳修的母亲。欧阳修小时候家里非常穷,母亲无钱送儿子读书。母亲虽有点文化,但因买不起笔墨纸张,只好用荻草杆在地上教儿子认字写字。“孟母织机”就是孟子的母亲断机教子,为古今广为传颂的教子典故,此处不再赘述。上联的后一句“竟育出蔽芾甘棠、高华卓笔”,意思是称赞寿星教养出一个好儿子。对我的褒言“甘棠”、“卓笔”是鼓励之词,过誉了。从文字上欣赏,它仍然没有离开对寿星的赞颂这层意思。“蔽芾甘棠”,出自《诗经·召南·甘棠》:“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 召伯是周朝一个以德政著称的政治家,相传他在甘棠树下办公,听取百姓的意见,后人就以“甘棠遗爱”为德政爱民之典。据邵阳的地方志记载,召伯曾南巡至邵阳,渡过邵水后,在甘棠树下听政。所以现在邵水河畔的双清区渡头桥镇有召伯村,还有召伯祠和甘棠渡。因我是政界中人,故联语用此典来勉励我记住百姓,不忘桑梓,不忘乡亲。这是我需要永远牢记的。

      寿联的下联进一步紧扣祝寿的主题。“婺星”,为二十八宿之女星,列牵牛、织女之次,主管人间布帛,还主管寿和人文等。“南岳”一语双关,既是指我的家乡湖南隆回南岳庙,又是指南岳衡山,因南岳为寿岳,南岳魏夫人亦为享有高世寿的仙人,常为世人祝女寿之用。可见作者匠心之独具。“仁心人瑞”也是一语双关,从字面上看,句意是说有一颗仁心的人方有祥瑞之征,也就是“仁者寿”的意思,实际上点出了寿星的百岁寿诞,是寿联切题之笔。人瑞或称百岁人瑞,常指年纪一百岁以上的人,而且,以“仁心”、“慈心”对“欧母”、“孟母”,更见对仗之精巧。总之,宗德先生之联,用词雅致精准,组句环环相扣,没有一个闲字。从“仁心人瑞、慈心化雨”而得出“德馨长郁郁”的结论,德溢馨香,馨香浓郁。有分有合,逻辑严密,意象雅切。尤其是联末两句,将祝寿之语推向了高潮。“莱衣戏舞”是二十四孝中“老莱娱亲”的典故。春秋时楚国隐士老莱子非常孝顺父母,为了讨父母的欢心,他养了几只美丽善叫的鸟儿让父母玩耍。他自己也经常引逗鸟儿发出动听的叫声。父亲听了很高兴,总是笑着说:“这鸟声真动听!”老莱子见父母脸上有了笑容,心里非常高兴。一次,父母看着年逾七旬的儿子也头发花白了,叹气说:“连儿子都这么老了,我们在世的日子也不长了。” 老莱子害怕父母担忧,想着法子让父母高兴。他专门做了一套五彩斑斓的衣服,走路时也装着跳舞的样子,父母看了乐呵呵的。后来,人们就用“老莱娱亲”、“斑衣戏彩”、“莱子斑衣”等成语来形容子女想尽办法让年事已高的父母心情舒畅。老莱子也姓周,有可能是我的老祖宗,我应该要向他学习。这种传统的敬老美德,世人都应该传承。宗德先生用这个典故,肯定是精心挑选的。“海屋添筹”是又一个雅致的典故。海屋:寓言中堆存记录沧桑变化筹码的房间;筹:筹码。旧时用于祝人长寿。传说在蓬莱仙岛上有三位仙人互相比长寿,其中一位仙人说,每当他看到人间的沧海变为桑田,就在瓶子里添一根树枝。现在北京故宫中就有海屋添筹的壁画,在慈禧娘家桂公府中的房梁上也发现了这样的图画:祥云仙境中有一小亭,亭中置一花瓶,瓶中摆满树枝,一只口衔树枝的仙鹤正飞往小亭。宗德先生的祝寿语正是我想为母亲祈祷的,我也想给母亲的寿域中多添一些筹码。

      (载《2014年6期上半月《对联·民间对联故事》杂志,作者为中华全国总工会原副主席、党组副书记,曾任十届、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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