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 ，是小女儿何苗北京大学毕业后赴美留学启程的日子。我与夫人提早三天就来到了北京。从炎热的南方来到刚下了一场大雨的北京 ，感到凉爽许多，或许还因为怀揣何家宗人的企盼和希望以及着“望女成凤”的梦想 ，心情自然格外舒旷。

　　女儿就读的是范德堡大学 ，也叫范德比尔特大学，座落在美国的田纳西州纳什维尔市 ，学校全美综合排名十六 ，所修专业为发展经济学硕士。据说学校很大很漂亮 ，有三百多种树木 ，一年四季景色迥异 ，十分迷人，并将部分校区辟为国家森林公园。从地理坐标看 ，纬度与我国青岛差不多 ，据说该校第一个留学华人是宋庆龄的父亲宋嘉树先生。

　　女儿赴美是从北京首都机场登机 ，同行还有四位同学，8月1日零晨两点四十分登机 ，约北京时间中午一点到加拿大的温哥华转机 ，晚七点到达多伦多 ，晚上十点到达目的地 ，全程20个小时。

　　在盼望女儿快快长大的岁月里 ，总是觉得她长不大 ，长不快。如今 ，眼看女儿就要独自飘洋过海闯世界了 ，这一天又觉得来得那么快 ，那么匆忙 ，仿佛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啊。女儿牙牙学语 ，满地爬滚 ，蹒跚学步的样子就像在昨天。记得她出生的时候 ，脸蛋细长细长 ，一双小脚丫恰似小鸭掌 ，体重才3250克 ，活脱一个“袖珍”姑娘。女儿从小就喜欢与一伙男小子玩 ，整天跑呀跳呀 ，吵呀闹呀的 ，不是一身泥 ，就是一身汗 ，就是一头小“野牛”;女儿从小就是男孩装扮 ，从小学到高中，长达十几年都是短头发中性衣帽 ，货真价实的假小子，为此还闹过笑话：一次小学放学回家的路上 ，一位年长的大爷 ，硬是把她从女孩子队伍中拉出来 ，教训道 ，你一 个“男”孩怎能与女同学搭肩而行;还有一次在高中阶段 ，一位科任老 师“请后排的那位男生”回答问题 ，女儿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在叫自己呢。

　　女儿在我印象中其实很平凡 ，不是什么天才 ，也没有太多的过人之处。她的最大特点就是学习有定力 、计划性强 、记性好 、效率高 、谦虚低调 ，当然还有比较聪明勤奋 ，综合因素加运气使她中考时邵阳市区总分第一名 ，高考为师大附中理科裸分总分最高 ，语文单科全省第二名 ，考取了北京大学经济学院 ，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和一个隆重的“大礼包”!

　　出国求学 ，是女儿的大事 ，也是全家的大事 ，全家上下够忙一阵子。女儿忙着上网查资料 ，毕竟远离祖国和亲人 ，那边的风土人情 ，那里的气候环境 ，那里的治安秩序 ，那里的华人社团等 ，都要尽数搜索了解 ，还要联系那边的学兄学姐和导师帮助找房租房 ，一点都不能马虎。

　　要说最忙的是她妈妈。常言说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女儿此行何止千里?为准备好儿出国的行囊 ，妈妈费尽心思 ，丝毫不敢疏忽 ，早早地就列出了长长的清单 ，足有几页纸 ，大至被褥蚊帐 、四季衣裳 ，小至鞋袜针线 、常备感冒药包 ，乃至筷子调羹 、菜刀锅瓢 ，唯恐不周详。于是乎 ，不厌其烦去超市 ，来回往复进商场。整理入箱时 ，足足装满了两个特大带轮皮箱 ，估摸着不下百十斤。谁知到了机场 ，国际航班不让托运 ，每人行李只限23公斤 ，一斤都不能超 ，只得拆包重装 ，尽管她妈妈很不情愿 ，也只得忍痛割爱 ，留下了大部分 ，放存北京同学处。

　　相对来说 ，我是一个最不操心的人 ，似乎对女儿比较放心和放手 ，坚信孩子只有离开父母才能真真长大。尤其是对有思想的孩子 ，给她太重的行囊何尝不是一种美丽的包袱和负担呢?

　　冷静反思 ，难道自己真的没有给女儿压力和负担吗?我看未必。按照习惯和常规 ，小孩每到重要转折关口 ，都要与她们沟通和长谈一次。记得何苗小学毕业从县城来到市里 ，在升学初中时 ，曾与她一起描绘一条求学路经：在县城读小学 ，在市里读初中 ，去省城读高中，去京城上大学 ，她不折不扣地实现了;读高中时 ，考取了湖南师大附中理科实验班 ，面对高手如云 ，我们也进行了一次长谈 ，确定 了“放正心态 ，尽心尽力 ，不设目标 ，不留遗憾”的方略 ，结果在高考中杀出了一匹“黑马”。

　　女儿进入大学四年级前后 ，很长一段时间十分纠结 ，非常焦虑 ，在找工作 、国内读研 、留学的十字路口漂浮不定。其实 ，起初女儿不想去留学 ，我理解她的心情，一是怕留学高额的学费给父母增加负担 ，二是担心学成后 ，高投入未必会有高回报 ，有何颜面?

　　看来女儿开始成熟起来了 ，开始用自己的头脑思考问题了 ，似乎没有以前那样“乖”和“顺”了;父女俩几经论战 ，大辩十几回合 ，终于踏上了留学路。在出国前夕 ，我们每天自然少不了与女儿一 起“邵水漫步”，作一番庄严的训话 和“指示”，诸如：学习目的 ，思维方式 ，职业规划 ，创新理念 ，安全保障 ，交友原则等 ，不一而足，并千叮万咛 ，方才放心。

　　自从女儿重重的行囊从登机口减下来后 ，我终于为女儿旅途轻松而嘘了一口气 ，而正是从那一刻起 ，我为自己在女儿身心上添加那么 多“软负担”而懊悔和不安。说实在的 ，要说在大学以前的告诫和指导必不可少的话 ，如今的一大 堆“道理”纯属多余。

　　苗儿啊 ，也许老爸太自私 ，把你作为自己的“影子”，将自己曾经未曾实现的“名校梦”留学梦”，全部寄托于你。如果你觉得妈妈的嘱托太郑重 ，如果爸爸的要求束缚了你的手脚 ，如果我们的期望不合符你的实际 ，请你连同多出的行李 ，卸载于北京机场。或许 ，当你看到老爸的日志后 ，会彻底卸下。只有轻装上阵 ，卸下多余的盔甲 ，才能自由飞翔 ，遨游长空!

　　(转自9月8日《邵阳日报》双清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