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将至,想到躺在另一个世界的婆婆,我的眼前又重现了她的最后。
2010年11月24日,对我们来说是个惨痛的日子。清晨,我还在睡梦中,远在海南部队的老公打来电话说,婆婆重病被送往市中心医院。想到婆婆的四个儿子都在外地上班,老家只有七十多岁的父亲与婆婆相依相守,我放下电话就匆匆往医院赶。
到医院时,婆婆已从急诊室转到住院部。走进病房,眼前的婆婆身上连接着输液管、输氧管、导尿管……正在接受一大堆的化验、检查,人已非常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从未见过婆婆如此瘦弱,眼角顿时晶莹。看到我去,婆婆示意我坐在她身边。老公远在外地,或许我就是婆婆的主心骨。婆婆拉着我的手抚摸她疼痛的腹部。我知道,那硬邦邦的腹部里肯定是祸首,但我不是医生,无力解脱婆婆的病痛。渺小而惶恐的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力量,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身上。而病情检查结果没有出来,医生不能确定治疗方案。我只有苍白地安慰和无奈地等待。
听着婆婆痛苦的呻吟,那几小时的等待就如几个世纪般漫长。终于得到了所有的检查结果,医生说需要做创伤性的手术治疗。是否手术,要我们尽快决定。要知道,婆婆已有七十好几了,是个小病忍,大病拖的人。这次的腹痛,她在家已拖了好几天,实在扛不住了,才来医院的。这样的她能承受手术的创伤吗?我不敢担当,怕做决定。可时间不允许我们犹豫太久,我们只好告诉婆婆要做手术的事。她没有多言,只说身体太弱,恐怕背不起这个手术 。我想,婆婆是清楚自己的身体,手术的做与不做,她一样感到绝望。而我们已别无选择,只能从手术看到希望。权衡再三,父亲决定让医生为婆婆手术。不容交待,不安的婆婆就在大家的忐忑中被推进了手术室。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出来告诉我们,婆婆的大部分肠子已坏死,在创口缝合之前,家属是否看看,并建议我们赶紧为婆婆输氧,护送回家准备后事。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父亲和姐夫镇定,赶紧向医院租氧气瓶和车子。我们当地的一种说法是,人的最后应在家里,否则灵魂没有归宿。
到家后,我们把婆婆安顿在床上,守在她身边,告诉她,她的儿子们都在回家的路上,要她一定挺着。我们一股脑儿地向她倾诉,却不愿相信,那是在跟她诀别。也许是手术时的麻药醒了,她无法承受之痛,也许是放不下相濡以沫的老伴和牵肠挂肚的儿孙,想要做最后的交待,也许……她试图想拔掉口中的呼吸机。我们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没去细想她最后的心思,只是以我们所谓的孝顺的方式,想多维持她的生命。却不知,对一个已无法挽救而极其痛苦的生命,早点结束也是一种解脱,我们在违她所愿地替她决定她的最后。现在想来,那是对她的残忍。几番挣扎,她放弃了努力。带着遗憾,婆婆等不到儿子们回来,就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祭祀已近,回想婆婆痛苦的最后时刻,无尽哀思涌上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