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铺看花
文/王道清
周末,朋友相邀去茶铺看花。
茶铺,原来是一个知青点。20世纪70年代,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带着火热的激情开垦荒山,种上茶叶,后来就叫茶铺茶场。
茶铺的花,近几年有点名气。先是马路边的一片玉兰,迎着春风怒放,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后来又建了梨园、蚕桑园,现在有农业综合开发公司在那里栽了桃树,助力乡村振兴,结的果叫黄桃,营养好,价格也高。
一个技术员模样的中年女人把我们领进果园:“上周末来最好看。”她手指被雨淋湿了的,散落在枝头上稀稀拉拉的花瓣。
确实,桃园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地下也没有脚印。
我举起相机,看到花托与花枝之间已经长出了寸许的绿叶,一幅花红叶绿的好图片。
说起桃花,要数城步桃林的最漂亮。许多年前,桃林村乘着扶贫的春风先声夺人,在通往南山的公路边种下一片桃林,每当桃花盛开的时候,各路神仙趋之若鹜,热闹非凡。
那一年,我带着家人驱车赶潮流去了桃林。下车一看,大吃一惊。桃花灼灼,花团锦簇,每一朵花有七、八层,最大的有茶杯口那么大。游人如织,桃花染红了山谷中桃林村的半边天。
桃林村杨书记的家就在桃林边上,中午在他家用餐时他特意告诉我,这种桃树叫碧桃,花期有半个多月,是一种优良的观赏桃树。
“结果呢?”我问。
杨书记摇摇头:“即使有小果子也不能吃。”
我心想,这就是“好看不中用”。繁花并不能结出硕果,但人们对花的赞美从来没有停歇,经常听到像花一样的比喻。
昨夜下了一场雨,天空并不澄明,旁边山上的梨花已经荡然无存。技术员不断地给我宣传黄桃的品种和营养,好像黄桃明天就要成熟一样。
“等到果实长到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就会把桃子套上袋。”她把拇指和食指靠拢,露出一只小鸡蛋大的空隙。
“是怕鸟吃了?”我问。
“不是,不全是。主要是防止病虫害,套袋后果实品相好,色泽亮,能卖好价钱。”技术员说得眉飞色舞。
小时候,我家门前也有桃树,而且不止一个品种。桃花有点怪,后熟的先开花,毛桃子最先开花,却要到秋天才能成熟,等到毛桃上布满了黑点,裂开了口子,就有了甜酸的味道。水蜜桃是最后才开花的,却熟得最早。
读初中的时候,我成绩很好,当时的通知书都是从大队转过来。每到期末,来了通知书,要等大队开大会念了分数才发下来。我受的表扬多了,有点飘飘然,有时连书包也不背就上学去了。
正是桃熟的季节,我放学回到家,父亲一声不吭端着脸盆出了门。不一会,父亲回来了,脸盆里装着六只水蜜桃,桃子刚刚泛红,不是熟透的样子。我纳闷了:父亲为什么把不成熟的果子摘下来了?父亲打来清水,洗干净桃子,捡了一个最大的用力掰开递给我。我一看,里面的果肉都成了鲜红色,而且是越靠近果核颜色越深,流出的汁液像蜂蜜一样甜。我吃了这么多年桃,竟然不知水蜜桃是从里面开始成熟的。父亲文化水平并不高,却懂得很多道理。他要我向水蜜桃学习,把美好的东西藏在心里。从此以后,我不再骄傲。
有一种叫白头翁的鸟,头上顶着一撮白毛,最喜欢吃桃子。鸟儿很聪明,飞过来落在最高的树梢上,那里安全,阳光充足,果大味美。我们最后一次扫荡桃子的时候总要留几个给鸟儿,桃果李子,见者有份。
我避开技术员的目光,仔细观察身边的桃树,三两片湿漉漉的桃花,紧贴在花萼与花蕊之间,恋恋不舍,像是守护着基座上孕育的果实。
同志们在花枝间拍照留影,个个喜笑颜开。
我们是幸运的,今天还能看到枝头上暖色的桃花。等到丰收的时候,鸟雀赶过来,连桃子的影子也看不见,满山都是深色的纸袋。如此光景,不晓得鸟儿的心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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