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远奉
进入崀山风景名胜区骆驼峰景区不远,便会看到一座长满青苔和杂草的石拱桥。奇怪的是,桥修得美观但很少有人从这座桥上走过,当地的人们却将其取名为遇仙桥,什么原因呢?
相传,早在后梁时期,烂泥冲住着六十户梁姓人家,全族有百六七十口人,族内和睦相处,尊老爱幼蔚然成风。到了宋代,坐镇朝廷的大小官员不乏其人。
梁姓家族有这样一条规矩,推德高望重的长老为族长,族长实行终身制,但不搞世袭制。族长负责主持各家各户的红白喜事,死后实行族葬。
话说到了清初,一个八十高龄的老族长瞌然长逝,由于他威望极高,葬礼举行得十分隆重,把在外做官、经商的梁姓人一一召了回来,做了七天七夜的道场。
梁族在外做官的多,在家种地的也殷富,所以,他们自豪地说:“梁材八斗,梁富五车”。这次,他们的族长继承者决定,以重金请一个白鸽先生(即地仙)踩地,期望后代更加昌盛、富强。
他们请来了一个闻名遐迩的白鸽先生。
白鸽先生手里拿着一只乌黑的小鸟,翻山越岭三四天,踏遍了各个山头,细细地推敲了各个山头的龙脉走向。本来不想尽心为梁家卖力的他,可能有感于他们的盛情款待,最后,他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在烂泥冲对面的桐子山上(即现在的鸡公山)择定了一块地方。
动土之前,白鸽先生三番五次地叮嘱新族长:“开墓穴时,挖到有青石块的地方为限,切忌再往下挖。”
可是,动土者置白鸽先生的话而不顾,偏偏往深挖,白鸽先生知道后,急得满头大汗,赶忙跑去制止,制止不力。
当他们刚把那青石块撬开一条小缝,下面突然窜出一只金鸡,金鸡的翅膀一振,旋风般飞到白鸽先生的面上,三下五除二地把白鸽先生两眼的瞳仁叼了出来。
白鸽先生痛得喊爹叫娘,直在地上打滚。
仙逝族长安葬那天,鼓乐喧天,白鸽先生还是忍痛站在老族长墓穴的棺木上,问跪在前面的一班人:“你们要先吉后凶,还是要先凶后吉?”
新族长不假思索地
答道:“要先凶后吉。”
白鸽先生双眼没有瞳仁,成了瞎子。新族长与人们商议,决定由全族人把他瞻养起来。
说来也巧,开始侍养白鸽先生的三年里,梁家年年丰收,粮食多得没有储存的地方,吃不完又卖不出去,管理不善霉烂的不少。有的人甚至把它拿来当柴草烧。
不幸的是,全族中意外之事屡屡发生:梁家的青壮年每年要夭折四五个,最多的一年短命而死的达八人,整个村子哀声四起。
“这是凶吗?太可怕了。”
在无计可施时,有人开始对白鸽先生不那么热心了,反而认为他因弄瞎了眼而在报复梁家人,搞得梁家家族不得安宁。之后,有人暗中戏弄他,从别处抓来一只猫,宰了,把猫的肉拌在饭里,让白鸽先生吃。
尔后,大大小小的人就叫他“猫牛公先生”。
白鸽先生听到后,心里愤愤不平:“我诚心诚意为你们卖力,你们如此地戏弄我。嗯,好心没有好报。”
他去找族长,责备道:“你不是要先凶后吉吗?有凶了,你又怪罪于我,你们——唉。”
族长哑口无言。
白鸽先生的耳朵里,时常充塞着“猫牛公先生”的声音,他因此怒火攻心,病了几天。
时值春末夏初,暴雨大作,洪水滔天,梁家遇上了百年未见的水灾,良田美池被水一洗而光。洪水退去,靠小河边的田野里现出一条很大很深的沟,老人们惊恐万分,把这事说到白鸽先生那里,白鸽先生说:“这里的活宝犀牛走矣。” 一天晚上,白鸽先生躺在床上独自思忖:“时候到了,我也该走了。”
没出三个月,白鸽先生托故出去,结果一去没有再回。
白鸽先生走后,梁家全族人的处境更加艰难,各个人的家庭日益衰落,在家耕田种地的播得多,收得少。全族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恰在这时,有一个孕妇又降生了一个癞子头婴儿。此时,人们的心更是不安。
“这全是那个不得好死的猫牛公干的,猫牛公心怀鬼胎,把我们的族长葬在妖地上。”人们众说纷纭。
为求安宁,大家一致同意迁仙逝族长的坟墓。新族长一马当先,几个身强力壮的粗汉掘开土,把棺材套上绳索,用力往上抬时,棺材底下好象有千斤重力牵着,有人爬在地上侧着头窥视,发现底下长有密密麻麻的青筋,它似乎告诉他们:不要迁坟!但他们不解其意,八九个汉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棺材抬上来,撬开棺盖,那族长的面容活人一般,红光满面,胡须根根上翘,就象一个安然入睡的老人。
新族长见了,长声悲叹道:“坏了。”
尔后,新族长令人再请来一位白鸽先生。
这个白鸽先生五十开外,长有一小撮山羊胡须,常着一身青布旗袍。他来了之后,东瞧瞧,西望望,把看到的都记于心上。
晚上,新族长命人备好美味佳肴,温好上等美酒,亲自为这个白鸽先生斟酒进菜,把他视为上宾。
白鸽先生当着梁家的父老们开诚布公地说道:
“前几年,你们梁家完全是吃到那个白鸽先生的饭,没有他,你们梁家只怕早就到了穷途末路。现在他走了……唉。”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白鸽先生摇摇头,放下筷子,捋着胡须:“你们这里的那头犀牛乘发洪水之际出去了,这是你们这块地方的第二大损失。”
陪同白鸽先生饮酒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感到追悔莫及,都把希望之光投向白鸽先生,白鸽先生看了一眼身旁的新族长:
“你们迁了仙逝的族长的坟墓,这是你们的第三大错误。”
新族长木然地扫了一眼白鸽先生,一副无可奈何之态。
“迁坟是不应该的,那座坟坐得很好,正在那只鸡公的食囊上,集财的地方,经你们一挖,龙脉也被你们挖断了。”
“那怎么办,白鸽先生?”新族长不知什么时候才回过神。
“现在,你们的‘凶’将过去,‘吉’也将来临。你们村的那个孕妇降生的癞子是一个转折点。不过,要使子孙们荣华富贵,还需要我为你们做一件事,你们自己也要做一件事。”
“先生,只要您说,我们定做无疑。”在座的一阵哗然。
“你们这里人多,而没有一条路与外面相通,我就为你们开一条路,东通崀笏,西达石田。”
老人们没等他说完,频频拱手作揖,皆大欢喜。白鸽先生又说:“在那条河边,你们修一座桥,一则可以行人,二则用来连接两边的龙脉,用这座桥来弥补迁坟的损失。”
修桥的计划定了后,马上择了个黄道吉日,土法上马,日夜施工,行动神速,三个月的时间,一座优美坚固的石拱桥竣工了。
石拱桥竣工的那天,两岸人山人海,颇为热闹。为求个好的开张,有人提议请一个文曲星式的人物先过,有人说要让武将先过,还有人说要让富商巨贾先过,有人说,请文曲星、武将、商人一同过。人们七嘴八舌,争论不休。
正在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婆,全身肮脏不堪,她拄着一根很长的棍子,不与他人说一句话,径直朝桥上走去。一个眼明手快的后生一把抓住她。
大家对她群起而攻之:“好一个无规无矩的叫化婆,连一般人都不准乱从桥上先走,你有资格从桥上先走吗?太不自量了。”
说着,拖的拖,拉的拉,把这个“叫化婆”推出人群。“叫化婆”也没有与人争吵,临走时轻蔑地说了一句:“桥是修得好,但是过的人却很少,作用发挥不了。”
有人听到她的话,没有当一回事,也没有跟她论辩,只是不屑一顾地看她一眼。
“叫化婆”走了不远,往后面瞧了瞧,然后从肮脏的衣服里抽出一把马尾刷,向桥边挥了几下,扬长而去。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石桥边发出石破天惊的轰隆轰隆的巨响声。附近的人以为石桥倒了,第二天,跑去一看,桥稳稳当当地耸立在那里,安然无恙。桥下边,碎石却填满了小河,大路一样平坦。人们非常奇怪:好端端的硬石头,怎么一夜工夫裂成了如此的碎片?
这时,有人不自觉地回想起前几天的事,猜疑这也许是那个“叫化婆”挥刷子的缘故。
“那‘叫化婆’莫非是女仙人?”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醒悟了一般的突然叫道:“莫非是女仙人?莫非是……女……仙……人?莫非……”
新族长派人在各处找了百十里路,不见那女人的行踪。
此后,人们就把这座桥取名为“遇仙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