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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虎智破“永和金号惨案”(三)
发布时间:2016-09-26   来源:华声在线  作者:李龙生

李龙生

  (接二后)一枝花是这姑娘的艺名,因在孙公馆点过戏,所以白鸿钧认得她。姑娘不动声色,满面笑容地迎着他说:“哎呀!我们当戏子的,全靠老爷们赏脸,才混得一碗饭吃,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窝藏奸细呀?”白鸿钧也不和她纠缠,一鼓劲对手下喝道:“别听她的废话,给我搜!”

  姑娘还是满脸堆笑地说:“半夜三更,你们闯入女房,恐怕有些不便吧!”白鸿钧挥动手枪说:“少罗嗦!我们奉孙专员命令捉拿奸细,你莫非有意阻拦?”姑娘故作惋惜地说:“你们早不讲清楚,不然,我还可以给你们帮忙哩!”白鸿钧立即笑容可陶地问:“可是真话?”姑娘说:“谁有心深更半夜说白话?”白鸿钧喜出望外,讨好地说:“你快讲吧,抓住奸细有赏!”姑娘说:“领赏我倒没那个福份,只是抓奸细我倒愿意出力。刚才我正敞开门收拾房子的时候,突然有个人闯进房来,从这窗口跳下去了!”

  “鬼话!”白鸿钧怀疑地说:“奸细竟敢跳楼?”急忙跨到窗口,拧亮手电一照,果然窗下一辆货车,正踩动油门,呼地一声赶走了。白鸿钧一看,觉得上当:“快给老子追!”几个保安队员,提着枪蛇行鼠窜地跑了。

  姑娘见特务远去,插上门闩。徐君虎从床背后走出来说:“请你立即通知我的手枪队前来接应!”

  再说那青年司机离开乐群剧团,驾驶着满载空麻袋的汽车飞驰城北。赶到北门时,只见城门紧闭,枪兵林立,戒备森严,前面小旗一扬,命令他停下车来。他嘎吱一声刹了车,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通行证在车门外晃了一下。

  “不行,今天晚上专署命令戒严,禁止车辆通行!”守卡的保安队员根本不理会他的特别通行证。

  “啊?这邵阳城内一万多难民,难道让他们活活饿死不成!?”司机故意大声嚷道,眼睛扫视着露宿街头的难民。接着又对那保安队员说:“你们一日三餐白米白面,他们一天稀粥也喝不上,行吗?老子开这倒霉的救济车,半夜三更不休息,不过是看到人家可怜,你们拦三阻四,还有点良心没有?难道难民不是人,喝西北风活得下去?”

  “不行!难民喝不喝西北风,我们管不着.我们只知执行上面的命令!”保安队员仍然固执地回答。

  司机有意挑起的这一番对话,果然激起了饥寒交迫的难民,他们听到守城兵丁不顾难民的死活,一声呐喊,一个个从地下爬起来,将守城的保安队员团团围住。本来是神气十足的保安队员,一看这情势,不觉害怕起来,一下改变了刚才凶神恶煞的态度,说:“上面有通知,说今天有紧急情况,不许放人放车,我们有什么办法。各位原谅,各位原谅!”

  “什么紧急情况?我们都快饿死了,还不算紧急吗?”难民们一片吼声。有人叫道:“他们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和他们拼了!”群情激愤,势不可挡。

  因为这一年,正是抗战胜利的第二个年头,为了解决难民问题,联合国给中国拨了一些救济物资。当时管理全国救济物资发放的机构叫作联合国救济委员会总署,署长蒋廷黻,是邵阳廉桥人,邵阳是他的故乡,便特别调拨得丰富些。这样一来,衡阳、郴州、永州的饥民都往邵阳挤,所以邵阳街头饥民上万,嗷嗷待哺。徐君虎为此组织了一个庞大的难民物资发放班子,调动了十几部卡车,日夜从衡阳、长沙运进救济物资。不想今晚专员公署为了暗算徐君虎,封锁惨案真相,竟不顾饥民死活,连救济车也不许通行。难民们眼见又要挨饿。怎能不怒火中烧呢?青年司机巧妙地利用了这个矛盾,发动难民为自己呐喊助威,以便达到送出材料的目的。

  守门的保安队员知道:狗急跳墙,人急亡命,因为害怕被死亡线上挣扎的难民打死,只得借阶下台说:“有话好讲!有话好讲!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既然如此,我们就通融一下,检查放行。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说着,敷衍地把车子检查了一下。青年司机正要开锁拉门,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早不迟,那白鸿钧带了一帮打手赶来,大声吼叫:“别放走他!”枪兵一拥而上,如狼似虎地包围了司机和汽车。白鸿钧喝令保安队员爬上汽车,将麻袋丢得遍地皆是,搜了一阵,却什么也没查到。

  白鸿钧一把揪住司机的前胸喝道:"快说!你把奸细藏到哪里去了?”

  司机装作一无所知,说:“没,没有呀!我是遵照上面的调配去衡阳运米呀!”

  “车为什么要停在乐群剧团一枝花的窗下?”白鸿钧气势汹汹地质问。

  “我没见过什么花呀,剧团后面是米栈,不在米栈卸车在哪卸车呢!”

  “为什么奸细跳到你车上,你就开车跑?”

  “我哪知道有什么奸细呀,卸完货就得赶路,这是上面的命令,今夜还有200多公里路呢?”

  白鸿钧无可奈何,半晌又问:“你为什么要选在半夜三更出城?”

  司机冷笑着说:“这就怪,你们上面发下这张特别通行证,不就是叫我日夜运输吗?!好,不让我出夜班,正好回家睡觉,难民没吃的,闹到专署和县府,你们负责就是了!”说罢,就要上车调头。此时团团围住的难民吼声更烈,人人摩拳擦掌,拿出了拼命的架势。白鸿钧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搜查毫无结果,连忙暗示部下不必纠缠。他走到司机跟前和缓地说:“你身上可有什么夹带么?”

  司机说:“我身上只有货单和收据。你们要查帐,看吧,一包不多,一包不少。”说着,掏出一大把货单送到白鸿钧面前。白鸿钧不耐烦地一挥手:“走吧!”匆忙带着一帮人又折回城内搜查去了。青年司机跳上驾驶台,启动油门,汽车箭一般穿透层层黑暗,向北开走了。

  汽车开到长沙,次日凌晨,《永和金号惨案真相》的材料,安全地送到了当时的进步人士、长沙《中央日报》社长段梦晖同志手中。段梦晖同志马上与地下党新闻界的同志碰头磋商,采取联合行动,在长沙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新闻战。

  民国36年5月21日凌晨。

  长沙的《中央日报》和地下党掌握的进步报纸,都在头版头条刊登了这一爆炸性的消息:《邵阳永和金号惨案真相》。消息又通过地下党转到了《新华日报》和各地进步报纸。于是,全国震怒了,沸腾了!

  国民党腐败的政治面目,再一次在人民面前暴露无遗。“官匪为盗”的丑闻,再次使人民认清了国民党反动官僚的狰狞面目。

  邵阳各家小报也冲破禁锢,纷纷以“号外”、“特大消息”的醒目红字,披露惨案的制造过程。

  省内外各报社记者云集邵阳,各省报前来问讯的电报、电话,日夜不停。正义的呼声像决堤的洪水,冲向腐败的国民党政府。

  邵阳县百万群众被长期压制的怒火燃烧起来了。5月30日,永和金案惨案声援委员会负责人,带领92个民众团体的声援队伍,高呼“严惩官匪”的口号,从邵阳汽车西站出发,取道大信街、青龙街、驿传街、儒林街……一路上向专员公署进发。进步学生尤其积极,沿路张贴标语、散发传单、发表演说,穿街过巷,直指专员公署而来。沿途群众也自动加入队伍。霎时间,队伍越拉越长,望不到首尾,把个邵阳专署挤得水泄不通。

  专署门口的声讨之声,震昏了深宫内院的孙佐齐,吓得他和瓜牙们胆战心惊。一切封锁都冲破了,一切阴谋勾当都暴露了,他们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龟缩在专署洞穴里不敢出门。

  6月1日,这游行队伍又化为游行车队向,长沙挺进,高呼“逮捕孙佐齐,枪毙傅德明,为死难店员报仇!”“严惩官匪,保障民权”等口号,到长沙省政府请愿。下车后,长沙备阶层自动‘加入游行队伍的群众数以千计。

  民国36年6月7日,在人们的强大舆论压力下,国民党政府不得不宣布撤职查办孙佐齐,并派人到邵阳开庭公审傅德明。

  消息传出,这一天邵阳的大街小巷,人头攒动,争看这个官匪大盗的可耻下场。当傅德明被武装警察押着走过街头时,有的人打烂鞋、掷石头,有的人从窗口居高临下用竹篙打。傅德明在人民的怒吼声中,吓得面如死灰,拖着脚镣手铐,左右躲闪,撞到了一部人力车,他恬不知耻,竟哀求租坐,只见那车夫“呸”,地一口唾沫,吐了他个满脸,骂道:“你这个官匪王八蛋,平日残害百姓,也有今天,老子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你还想坐车?!”

  公审台下,人山人海,“枪毙官匪”的吼声如雷贯耳,新闻记者摄影机的咔嚓声响个不停。各地来的记者团,纷纷撰稿披露这个官匪集团的罪恶,《新华日报》发表专题评论,消息通过电波传到了东京、纽约、伦敦……一时,国民党臭名远扬,喧腾中外。

  6月27日,国民党省政府被迫在邵阳地方法院,宣读了对傅德明一伙的判决:

  “……傅德明共同连续借势勒索未遂,处有期徒刑12年,剥夺公权10年;抢劫而故意杀人处死刑,剥夺公权终身;应执行死刑。孙佐齐、王雪菲共同连续借势勒索未遂,各处有期徒刑12年,褫夺公权10年。白鸿钧共同借势勒索未遂,处有期徒刑10年,剥夺公权8年……”

  念完判决书,台下群众立即骚动起来,有的说:“这是官官相护,避重就轻,包庇主犯。”有的说:“这帮官匪把邵阳搞成了血海,政府还是这般庇护。真是黑了天!”

  群众对这个判决书十分不满,正在议论纷纷,突然有人满头大汗地挤进会场,拖住徐县长的衣袖说:“不好,不好了!”众人急看那人,原来是县府秘书小张,只见他展开一封电报,怒气冲冲地说:“徐县长,省府来电,将你免职了。新任县长周自会即日到任,要你在10日内交出印信。”

  晴空霹雳,只惊得四周鸦雀无声。前清举人刘固崇老先生气咻咻地站起来说:“今日之事,足见政府腐败之不可救药,永和血迹未干,孙贼逍遥法外,好官却遭此大累,真是令人寒心!”

  一个青年大声骂道:“定是那班狼心狗肺的孙匪爪牙滋生事端,挑拨省府,排斥忠良,我们不如拼了性命,上省请愿去!”

  另一位叫庵琴的老先生说:“当今社会,贤愚不分,善恶失伦,上下行奸有党,百姓清愿也是枉然。我等只有来日卧道饯行,以表愚忱而已!”说罢,不禁老泪纵横。

  这时台下人声又喧嚷起来,有的骂王东原,有的骂孙佐齐,有的骂国民政府……吼声、骂声连成一片。

  见此情景,徐县长也百感交集,他以激动的心情劝慰大家诸位父老兄弟,“你们感我以热泪,赠我以佳百,我都领了。至于省府免职一事,早在意料之中.在此堕雨惊风之世,混迹官场,实非我愿。古语说,众浊难以独清,不如解甲归田,担葱卖菜,犹存人格。因此,及早挂冠,实乃全我以名节,赠我以光明。所虑者是:县建设前途,国民生计。想起这些,卑人莅任以来,实在徒负民望,愧对父老。”

  听到这里,群情激动,大家以崇敬的眼光,望着这位为昭雪金案出生入死而显得越发清瘦的清天老爷。

  “轰隆!”布满乌云的天空响了一声闷雷……

  这天晚上,徐君虎回到县府住处,心事重重,久久不能入睡。他坐在窗口,借着灯光凝望着外面的纷纷细雨,从漆黑的夜空中簌簌地洒落下来,好像风烛残年的老人那种流不干的眼泪。那古老的资江河,从城西蜿蜒流过,就像一面狭长的、被扭曲的镜子,在黑夜中闪烁着暗淡的微光。古老的山城,在无边的风雨中飘摇!满院的修竹,在风雨中颤抖!唏唏沙沙,如大地在哀鸣,似民众在嗟叹,徐君虎不由得脱口吟诵:

  衙斋卧听萧萧竹,

  疑是民间疾苦声。

  些小吾曹州县吏,

  一枝一叶总关情。

  徐君虎吟诵着郑板桥这首关心民间疾苦的诗句,联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不禁喟然长叹!自从投身宦海以来,他的所作所为不止一次引起过上级、同僚的不满。一个官场中的人物认为他愚蠢,不懂做官的诀窍,向他进言道:“水太清则无鱼。做县长,要学做阎王,又要学做老虎;既要做婆婆,也要做媳妇。对工农百姓要做老虎,对中小商人要做阎王;对豪绅资本家要做婆婆,对上司要做小媳妇。”徐君虎说:“这样的官应该打倒!”那位同僚说:“不如此,你将无法立足!”他说:“我宁愿不做官,饿死人格在,担葱卖菜,乐而无愧!”正因为他秉性刚强,不愿随人俯仰,所以在官场中屡遭排挤,左右受制。今晚面对茫茫夜雨想起这位同僚的劝告,抚今追昔,不禁百感交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徐君虎暗吃了一惊,莫非惯于黑杀的狗特务又来了?他急忙从床头抽出手枪,顶上子弹,走到门口,低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的是一个熟悉而浑浊的声音:“我!”

  徐君虎急忙抽开门闩,打开门一看,却是刘固岩老先生。他身后端立着十余位邵阳各界的白发银髯老人。这些老者,一个个长袍马褂,仪容整齐,神情严肃,与往日来访迥然不同。他心中暗想:这多事之秋,邵阳百姓又遭什么周折呢?惶惑间,急忙拱手说:“各位父老,深夜冒雨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谁知这些前清遗老,光绪后生,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徐县长又躬身说:“徐某年轻,办事如有疏忽,请诸位长者明训。众所周知,我一贯宗旨是:绝对站在民众立场,力做人民公仆。请诸位信赖我的忠诚,有话只管说好了!”

  徐君虎这一番披肝沥胆的自白,说得众位老人热泪纵横。刘固岩老先生含着眼泪,颤巍巍地捧出两件东西说:“徐公治邵,遐迩闻名。永和金案昭雪,深得各界称颂。今日邵阳民众,特推我等老朽,前来聊表愚忱。”说毕,十老竟一齐匍伏于地。慌得徐县长也拜伏还礼,说:“诸位父老,不可如此。本职才疏德薄,有负民望,顶当不起。”徐县长扶起众位老者。众老者展开礼品,呈现在面前的是一本破旧发黄的,但经过精心裱糊的《历代清官录》;一份邵阳九十二团体为徐君虎电呈省府的请功表。请功表上历数了徐君虎就任以来的功绩,表达了邵阳民众的热情拥戴之情。言诃恳切,激动人心。

  徐君虎看过表文,说:"诸位父老深夜光临,厚爱深情,卑人感愧交并。本职就任以来,事繁责重,时虑覆车,虽常萦思人民安乐之良策,然心余力绌,孤掌难鸣,人民灾难重重,痛苦万状,无法解决,自度驽下,曷克胜任。本人性情刚烈,浊世难容,罢职还乡,此乃必然。过去常思解甲归田,不愿同流合污,做害民之官,因此上下僚属,也不免借故弹劾。眼下永和一案,真相大白,凶手在押,但元凶仍高居宝座,难正法典,继续在转嫁罪恶,实属令人焦虑。不才虽愿继续为除恶效力,然而祸福难测。诸公千万休言请功,此电发出,不仅徒劳,反而将为他人口实,滋生意外,因此恳请收回陈表。爰肃片言,诚如心意。”

  徐县长一席剖白,直说得大家默默无言。他赶紧请诸位老人就坐,泡下邵阳红茶。刘老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放下杯子,愤慨地说:“适才徐县长高论,本人叹服。在此黑白混淆的世道,一个正直的人在污浊的政治集团中做官,委实难以立身,也无真正的事业可为。徐公宦海二十年,想必是早已看透了的。因此徐公拒绝请功,也是徐公潜心为民,不务虚名的品德所在,但是,这功德丰碑是深深刻在邵阳民众的心头了。”众位老者连声称是。

  这时,邵阳火力发电站的汽笛,发出一阵悠长而凄厉的噪叫,已是午夜时分。徐县长起身劝慰老人回府休息,大家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而去。

  徐县长送走客人,仍无睡意。这时,他听雨声已收,便来到庭院散步解闷。夜雾溟蒙,四周沉寂,一阵阵微风,送来资江对岸树里斑鸠凄凉的叫声。他站在梧桐树下,敛气凝神,伫立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一路南拳,直到全身上下微微沁出了一层汗水时,这才收了套路,漫步回房休息。

  这天早晨,邵阳的集市气氛比往日来得格外早。天刚蒙蒙亮,德胜街、大信街、上河街、东西车站、青龙桥上,菜担云集,排满路边。卖鱼虾的,卖豆芽的卖蔬菜的,都拖长嗓音招来顾客,嘈杂人声,不绝于耳。单说这青龙桥头,常年有一个卖鸡蛋的老婆婆,清早就提着一只大元宝篮子叫卖.,她的鸡蛋又圆又大,均匀新鲜,800钱一个,从来不跟人家讨价还价,愿买则买,不买听便。原来她是个七十多岁的聋婆婆,身子微微伛偻。今天她到得最早,而且脱去了往日的破衣烂衫,换了一件干干净净的蓝布大褂,还特意在鬓角边插了一朵荣莉花,提着蓝子大喊大叫:“快来买蛋!减价,减价!”有人问:“多少钱一个?”她不作声。对方用手比划500钱一个行不行?她点点头:“拿吧:”又来一个人伸出四根指头,她也挥挥手说:“检吧!”旁边卖白菜的人见这聋婆婆这么随便,感到诧异,大声问她怎么啦?她说:徐县长要走了,发个利市,早卖完好买鞭炮送徐青天回乡咧!”旁边买蛋的入听她这么一说,都争先恐后地买起来。你买两个,他买三个,只见老婆婆在人们的簇拥下,飞快地将一个又一个鸡蛋分发到伸过来的一只只手里。蓝底只剩几个鸡蛋时,老太太突然不卖了。买蛋的感到奇怪。只见她踮起脚尖望着一群在桥栏杆上写标语的学生。聋婆婆急忙走过来拉住学生的衣袖问:“你这写的什么?”那学生说:“水打状元州,清官不久留!”聋婆婆听了,肃然起敬,表情是那么虔诚。仿佛她所敬仰的青天大老爷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竹篮里抓起一个鸡蛋塞到那些学生的手里,嘴里喃喃地说:“少爷,你们贴吧,多贴几张,贴满全邵阳。我活到70多岁了,在邵阳看到的清官不多,清朝出了几个李蛮牛,民国都几十年了,才出了个徐君虎,这是邵阳百姓的幸福!”她一路滔滔不绝地逢人就说,一边提着竹篮走向桥东的南杂铺里。一会儿她提着满满一篮鞭炮出来,站在桥头,望着那幅墨迹未干的大标语,专注地等待着徐县长从这里经过。

  那些卖菜的农民听说徐县长今天要走了,纷纷喊道:“贱卖300钱一斤的菠菜!”“贱卖200钱一斤的莴笋哟!”很快,一担担青菜,变成了一挂挂五颜六色的鞭炮,排列在徐县长即将经过的街头。

  近午时分,县府大礼堂响起了喧天的鞭炮声,民众自动组成的乐队,吹吹打打。随着一股密密麻麻的人流从县府涌了出来,数十名花甲以上的老人,簇拥着披红挂彩的徐县长缓缓前进。身后是永和金店的店员,高抬一块精制的银盾,上书:“匹夫何罪,怀壁致冤,赖有贤宰,保我黎元!铸金铭德,代所欲言,金长不朽,德长不谖”几个大字。盾后是邵阳92个民众团体赠送的锦旗。挤在街头送行的市民、农民长达数里,乐声震天,烟云敝日。欢送队伍在硝烟弥漫、彩旗缤纷中,从大信街,西直街、东直街、儒林街、汽车西站一直涌向资江河边。有的农民从几十里路的乡下赶来,挤进队伍,为的是再看一眼他们一向景仰的青天县长。

  徐县长站在码头上,满面泪水,久久不忍跨上船头,望着夹岸的千百张依依不舍的面孔,泣不成声,只是双手抱拳拼力晃动,左右拱谢!

  码头上,数十位老者,献酒饯行。徐君虎接过酒杯,举过头顶,仰面喝下半盏,洒泪辞行,说:“你老乡亲,我一芥莽夫,有何功德受此深情厚意?今后,我只有一腔热血,如资江之水,去汇百川,入大海,寻求光明之路,顺应时代潮流,从黑暗走向光明……”说罢、将半杯余酒倾入江中,表示邵阳人民给与他的情谊,将像资江之水一样万古长流。

  随着一担书箱,徐县长登上船头。这时,江岸万头攒动,哭声、歌声、口号声随风鼓浪,伴随着徐君虎的逆水扁舟,融进了一派暮云合璧的瑰丽霞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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