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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志坚简介及作品评点
    发布时间:2007-09-12   来源:  记者:邵阳记者站

       1936年生于湖南新邵,1960年湖南师大中文系毕业,先后在邵阳师专,邵阳市文化局工作,1979年调邵阳市文联,参与创办《新花》杂志,任副主编兼编辑部主任,副编审。1992年调邵阳市政协,任文史委副主任,《邵阳文史》主编,兼市志办副主任、副总纂。市政协委员、中国作协会员。编辑出版的文史专著有《邵阳市志·人物志》、《邵阳历史上的今天》、《宝庆百杰》、《今日邵阳》、《宝庆风情录》等10余种。
        著名散文家。
        出版的散文集有:《小巷的音符》(1987年湖南文艺出版社),《山川风采》(1989年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那岌是乡愁——宝庆风情录》(1991年香港国际展望出版社),《窗含西岭》(1996年珠海出版社),《红尘风景》(1998年北京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西风吹梦》(2002年华艺出版社),《昨夜星辰》(北京:华艺出版社,2003年),《世风一叶》(2006年时代文艺出版社出版)等10部。

     

    附:张建安先生对刘志坚《昨夜星辰》一书的评点:


     乡土 市井 人生


      二十世纪末期,中国当代散文正走向全面复兴。“文化”散文博雅深沉,精英学者们于审美和审智的理性高原纵横驰骋,显示了厚重深刻的底蕴,使中国散文不仅进入了艺术的境界而且拥有学术的境界。“新生代”散文灵动锐气、精微地传达着人类的生命体验,为中国散文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但是,湖南邵阳的刘志坚先生,他既不是大学者,没有用“大文化”来诠释这波澜壮阔的时代;他也不是“新生代”,未曾以一乍一呼的感觉来展览自己观念的新潮与前卫。他只是以一个历经沧桑的过来人的身份,在这喧喧嚷嚷的物欲横流的世界,以他沉稳老练尚不失美丽的笔调,以他对汉文字的专注与虔诚,不动声色地阐释着对生身之地的眷恋情怀,记录着市井小民的悲喜歌哭,寄寓着自己坚韧而智慧的人生感慨。在他的散文作品中,很少浮夸,没有滥情,崇尚自然淡远,张扬良知和正义,其文颇显精致、秀美,而且节俭。
      有人说,真正的散文家恰是那孤独的农夫,不知疲倦地只身劳作于一种永远只属于他自己的精神氛围之中,这种氛围常常呈现为天高地邈,空山明月,急风暴雨,寒石春深,鸡声茅店,落花断虹……等等,与此相对应地透示着苍凉、忧郁、悲壮、淡远抑或还有异常智性的复合情绪。这就构成了作家心灵与宇宙的对话、诗意和情感的交融。能有此境界者,自然须具备非常个性化的文字表述,超常敏锐的生活领悟,更需要冲淡平和的人生态势。
    我常常固执地认定,刘志坚先生就是一位这样的散文家。于是,便为自己能与他同饮一河之水,同讲一方土话而感到欣慰和幸福。
      散文虽然是一种自由、轻便的文体,但也是一种最能表现作者功力、检验作家才情的文体。然而,就是散文这种无拘无束、活泼自由,却满足了一些人的怠惰思想,他们错误地以为散文就是非常容易摆弄的小儿科,可以不花功夫沉淀思想,可以不用心思感悟人生,可以不花气力锤炼语言。某些青年作者,虽然豆腐板块多多,可骄情、浮躁、肤浅,他们又不愿开掘散文艺术独到的表现方式,在热热闹闹的文学合唱中,哼着失去自己声调的曲子。相比之下,刘志坚先生的文字在目下文坛,更显珍贵。先生虽年过花甲,可宝刀不老,十多年来,散文新作频频出手,为邵阳文坛树立起一面夺目耀眼的旗帜。先生已出版的散文专集有:《小巷的音符》(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年)、《山川风采》(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那岂是乡愁——宝庆风情录》(香港:国际展望出版社,1991年)、《窗含西岭》(珠海:珠海出版社,1996年)、《红尘风景》(北京:中国环境科学出版社,1998年)、《西风吹梦》(北京:华艺出版社,2001年)、《昨夜星辰》(北京:华艺出版社,2003年)等七部(编者注:现出书10部)。纵观先生全部作品,大致可梳理为以下三大主题脉络。


    神秘乡土:终生不解的情结

      关于作家地域文化的心理素质,北京学者何西来是这样解释的:“这种心理素质,首先来自于作家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生长地,来自他的故乡故园,那里的自然风物,乡俗人情,历史遗迹,文化传统等等,从他刚刚能够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开始,便感染他、熏陶他,日积月累。遂形成他最初的也是最基本的地域文化心理素质。”[1]刘志坚先生是农民的儿子,虽然也早已迁居城市,但他对土地、庄稼以及那些风雨之中的耕种岁月,始终难以释怀。这种来自乡野、生活在城市,带着浓郁的乡愁,出没于灯红酒绿的市井之中,有时难免不滋生出“两栖人”的矛盾心态:渴望归返而终究无法再陶醉于田园牧歌里,为城市疆域的扩充而为之欢欣,可远去的故乡却总是在不安地飘动;城市道德伦理观念的嬗变与慢慢走出闭塞村寨并未泯灭的优良品质构成冲击,使得他的散文,在打上城市文明的烙印之后,其灵魂深处却隐藏着对故乡的深情祈祷和呼唤,这就是乡愁。乡愁是忧伤的,但忧伤的乡愁总让人美丽。
      刘志坚的生养之地,是雪峰山下的一个充满神秘的巫文化的秀美山村。“村前有一条石径,弯弯地通向对门山下,通向那口清亮的水井边。”“那井水是大地的赐与,水碧如玉,冬暖夏凉,不枯不盈,甜美如蜜。据说井水来自五十里外的资江河底。那年武冈城外的河里,打翻了一只装载黑芝麻的木船,一个星期后,我们那口井里,流了三天三夜的黑芝麻”(《故乡水》)。“生你的那个山村,一边是石板路,一边是一条小溪。你家门前有棵酸枣树,竹篱后的香椿,挂着斜晖。过了小桥,就是水井,井边有棵乌桕树,秋风一吹,就火红火红了。村后是斑竹山,春雨一浇,能听到春笋拔节的声音。山上那一挂流水,把它的剪影,映入你居室的窗口,那就是西岭”(《昨日以远》)。
      故乡,在作家的心目中,就是一个永恒的爱,也是一个永远的痛。“忘不了那一泓溪声,绕过青山,流过故乡门前的冬天,流来黄莺和布谷鸟啼唱的时候,我便看到我的父老兄弟,携着那支沧桑的牧歌,从远古走来,走进田野,走进一派很古老的风景——他们千篇一律地紧跟牛后。一手扶着木犁,一手挥着牛鞭,抑扬起伏地吆喝:‘嗬——起,嗬——起’,无休无歇,如歌如吟,艰辛而苦涩。那是一支很原始的歌,听起来让人心酸。”然而,山外有梦,天涯有歌。“有些年轻人,也曾有过美的憧憬,有过浪漫,也曾飘泊到山外的世界去寻觅精彩,但却只收获到许多的困惑和无奈。之后,便默认了世路不平、知天安命。从父辈手里接过很古意的木犁、继续那无休无歇的苦吟……”(《牧歌声歇》)人生如寄。几十年在外闯荡奔波,总觉得有点失衡,因为在作家的心底时刻藏着一个故乡,故乡有他的父母,那是他的根系所在,游子宛如父母放飞的风筝,有父母依凭的日子,游子总是幸福无比。可有那么一天,父母却如秋风黄叶,飘然谢世。“故乡一下子就变得遥远了”,有如风筝断线,无所依靠。“那天携着很不情愿的无奈,回我故乡。当我踏上旧居门前的小径时,感到了一种失落的茫然。”人上了年纪就这么容易伤感,就这样喜欢怀旧。“那一弯芳草萋萋的小径,曾负载过我许多的沉重。每天我放牧,我读书,它迎我送我,迭印着我来去匆匆。后来我负笈他乡,再后来又谋生异地。倦鸟知还,每次远路回归,一踏上这小径时,就如走进了故乡深处。”(《故乡常青》)
      “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史记 屈平列传》)是的,人生之旅,困惑多于诗意,厄运频于佳境。几十年的游子生涯,作家幡然醒悟:“现在我才明白,母亲是树,一棵植根于故乡土地的香椿树。是她牢牢栓系我飘泊于生活之海的行舟,迎我回归,也送我于陌路长途。在我熙攘于市井,感喟世路的坎坷和世态炎凉时,是她坠下一片绿荫,一抹清凉,慰藉我疲惫的心灵。”(《雪的怀念》)
      如此一味地沉浸于乡愁的抒写,那未免有点小家子气。固然,散文离不开真情实感,但更重要的是作者抒发这种感情的力度,以及它所蕴含的生活容量的深浅。刘志坚先生很是善于把浓烈的乡愁,演化为自己对乡民的挚爱和怀念;演化为对故乡风物的崇拜和礼赞,演化为对醇厚的乡风民俗和善良、淳朴美德的讴歌。先来看被选入《湖南新时期优秀文艺作品选 散文报告文学卷》的《香椿树啊,你没老》,文章先是以深情的笔调,把读者带到山青水碧、民风淳厚的湘西南故乡,接着介绍了山里人砌屋偷梁树的民俗;“在我们乡下,‘偷’梁树是常有的事。你要建造华居,就先物色好梁树,晚上,放一桂鞭炮,丢一个红包,把椿树锯倒就抬走。从古这样,衍成风俗。”可“那棵椿树,是石叔三十年前种的。椿树成材时,正碰上困难的年月,石叔砌不起屋,没有锯,别人也砌不起屋,没谁来‘偷’。岁月磋跎,竟长成合抱来粗,做梁是不适合了。自古才大难为用啊!”交待了没有人偷“那棵椿树”的理由,脱口而出的恰是人生不遇的哲理。“冬天,瘦伶伶的枝叶,早早地凋落了。黑黝黝的树干,谁也想不起它是一棵被遗失的栋梁。倒是那累累的疤痕,使人想起命运的坎坷和生活的窘迫。”好在山里人虽自怨自艾,但很能想得开,有如“那棵老香椿树,兀立在青山下,默默无言,它能说什么呢?做不了栋梁,那就用自己柔嫩的枝叶,为人间增一分春光,添几缕芬芳吧。”如此豁达的见识,如此感人的胸襟,不正是对“石叔”一般平凡而伟大的山民的颂歌吗?
      同属此类的作品还有:《山门之风》中的山妹清纯、诚信,《江上捞沙人》中的江麻子的善良、坚韧,还有“百合仙子”的勤劳、执着,“黄花”女的灵慧、顽强……作家对所描写的对象都有着深刻的、与时代感情相融通的体验,有了这样的感情体验,作者写风花雪月也好,抒写个人情怀也好,抑或是发思古之幽情也好,都会使人感受到蓬勃的时代内容和人物的思想情绪。
      刘志坚先生另有相当一部分颇具份量的散文,是对故乡风物和历史文化、历史人物的讴歌。如《邵水红鲤》、《资江风物》、《山魂》、《士林风骨》、《丹青风韵》、《武林风节》等一系列散文,有对沧桑变迁的感叹,更有对具有光荣传统的宝庆大地的颂扬。作家把现实和历史交融在一起,用当代意识观照历史和我们民族的精神,这就使他的散文超出了单纯缅怀历史和传统的范畴,而且具有较强的历史感和时代感,显示了作家对生活的深入思考,对历史和时代作宏观把握的能力,这是颇为难能可贵的。
    况且,散文家有时能超越故土,走进大自然,常常喜欢借山川风物来比兴寄情,突破狭隘的乡情,扩展为对自然的敬畏与崇拜,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与礼赞,刘志坚先生也不例外。考察他的这一部分作品,可勉强归纳为以下两个类型:(1)侧重言志抒情型,或直接汲取自身的生活经历,保存浓郁的生活气息,如《回到湘中》、《古今五里牌》等;或将生活经验升华后外化为花草树木、山石流水,溶我为物,物我一体,如《感谢资江》、《宝庆朝天辣》等等;或把全部人生体验浓缩为一段小小的旅程,缩大为小,小中见大,如《巫山一段云》、《故乡明月在》等等。……(2)侧重记叙抒情型。或记家乡雪峰山下的风土人情,如《红薯故乡情》、《蒙蒙烟雨山》等;或写游踪所至,尤其是西南边陲的洱海风光,白族风习,如《情溢洱海绕苍山》、《界河上的黄昏》等。题材的界域一近一远,一熟悉一陌生,都在共同的审美潜质和文化意识追求上达到了滋润和饱满。


    繁华市井:描摹不尽的众生情态

      “市井文学”写市民生活,这是一个历史的概念,它产生于封建时期,是应手工业者和商人的要求而兴起的文学,反映他们的社会生活和家庭生活的悲欢离合。但刘志坚先生长年寓居城市,他是从一个普通市民的角度去观察市民的生活,体验市民的情感,发掘市民的思想的,因此,显得更为真切,更为深刻。
      一般来说,“市井文学”少有史诗,所写的都是凡人小事;“市井文学”里也少有“英雄”,写的都是卑微渺小的人物。芸芸众生,这是整天忙忙碌碌,而又很可能碌碌无为的一个群体,但就是这样一个群体,演绎了川流不息、灯红酒绿的人生百态。现代市民的生活和他们的思想意识,与历史上的市民有一定的继承性,他们社会地位不高,财力有限,辛苦劳碌,差堪温饱。他们有一些朴素的道德标准,比如安份、敬老、仗义、爱国,但有时也表现出自私、贪婪;他们中的有一些人,有的时候会表现出难能可贵的品质,但更多的是与生俱来的某些缺陷,如冷漠、无情等等,确实参差不齐,贤愚不等,是可谓“市井百态”。他们的生活是平淡的,但因时势播迁,他们也会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坑坑洼洼的遭遇。在刘志坚先生的作品中,作者往往对他们既寄与同情,又予以嘲讽和批判。一般来说,市井小民是属于浅思维型的一族,他们一般只能想怎么活着,而不想为什么活着,他们的思想难以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他们的行为有可能是庸俗,他们的行事有时难免可笑或让人悲哀。还是让我们先读一读《清水留人》:“小镇已远去,车上的嘈杂的争吵声,也渐渐平息了。在小镇上车时,两位衣装时髦的青年,为了抢占座位,竟亮了莲花掌,动了少林功。还有一位着超短裙的姑娘,扭断了一只高跟鞋根,也迭声叫苦。”夏日炎炎,热得灼人,车行半途,前胎炸裂,在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乘客们只好躲在一株梧桐树下,“怨天尤人,怨司机是个蠢货,为什么不带备用胎,怨天气异常,热得出奇,怨这荒山野岭太偏僻……”万般无奈,受不住煎熬,只好第二次迁徒,纷纷向百米外的唯一的一间茅屋涌去。经过等车、挤车的煎熬,加上烈日的炙烤,一个个都喉干舌燥了。在这对于泉水得之则生,弗得则死的情况下,一位孤身老妈妈从远处用木桶挑来凉水,解救了乘客们的口渴,也解救了他们的灵魂。这群在小镇上为抢占座位争得面红耳赤以致大打出手的人们,这些刚才还在揣测老人是否大收价钱的人们,喝了老人的清水忽然变得“随和、淡泊,目光中溢满了融洽,变得颇有涵养了。”“因为老人捧给大家的是一片纯美的感情,一颗和水一样透明的心呢!”在这种美好与丑恶、高尚与卑下,纯朴与奸诈的矛盾冲突中,让读者感悟到真、善、美的冲击力量。
         面对瞬息万变的市井和物欲横流的红尘,刘志坚先生选择了默默观察、默默地思考、默默地倾诉,从而发现和体味更多更颤人心弦的东西,感受和领悟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道理。刘志坚先生能以清醒的姿态来评价那久已逝去的生活,如《井水当酒卖》、《小巷风情》;对那种落后的、迷信的、猥琐的、酸腐的人物,给予无情的讽刺和鞭挞。如《夏雨》、《邻居如树》、《征文记趣》等等;对那种美好的、善良的人和行为,则采取历史主义态度,肯定其应该肯定的东西,力求开拓出新境界,提炼出严肃的、积极的、发人深思的主题,如《龙口古井》、《雨伞巷轶事》……特别是刘志坚先生能以一普通市民的身份融入生活的洪流,那些展示他自我生活的文字,没有自命清高,没有自以为是,非常真挚,质朴自然,如《住房档案》诉说了“我”几迁居室的喜悦和欢乐;《不买吉祥》记录了在物欲生活诗文贬值的阵痛中,文人对“自尊”意识的捍卫;《地摊卖书回》倾吐了作家赠书友人,而友人却让“拙著沦落风尘”,让作家体会“顾影自怜”的尴尬和凄凉;《没钱的日子》告诫人们:“对于钱袋,不可以远离,也不可以过份依赖。过份依赖就会产生人性的倾斜,容易迷失自我。”《炒股人生》妙言市民许贵一生境遇的低迷和无奈……
      时代在激剧变化,市民观念和习俗也在迅速更替,这使得作家不能不具备敏锐的现代意识。刘志坚先生能做到在散文的语言表达上,传统与现代相交融。其文应属“很好读”的那一类。且看:“世事在变,如今说话也得跟上潮流,要夹杂些港台词汇,带点洋味。”这些文字来自其《说话的尴尬》。“那天出门,路过传达室门口,守传达的老头朝我大叫一声‘密司特刘,OK!’我吓了一跳,以为他叫我有事,怔住了。接着他又叫:‘NO,NO。’把手一挥,放行了。走到门口,想买包香烟,推主是一位50多岁的老太,打扮得花枝招展,她递给我一包洋烟,还嗲声嗲声地说:‘这烟好,你们男孩子喜欢,我们女孩子也喜欢。七老八十,还男孩子女孩子的。我问她:‘你也抽烟?’‘抽得不多,但感觉好,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想不到卖烟的老太,也和电视主持人一样满口的‘感觉’了。”录到这里,想来读者感受如何,我想绝不只是搞笑和滑稽了,有如打翻的五味瓶,个中滋味难以言传。结尾,作家只好自嘲:“为应付生活的变幻,观念的新潮,知识也得快速更替。为了不作新文盲,只得努力学习,从说话学起,从OK开始。”在这里,作家在创作有关市井散文这方面,可能是想作有意识的突破,他不再满足于仅从描述对象中发现一点诗意,作一点肤浅的抒情了,他是在努力开拓自己的思维空间,把思想感情的触角向时代和历史的深处延伸,这就使他的散文在感情的力度上和生活的深度上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沧桑看云:充满智性的人生追问

      散文创作有时需要一种主观意识的强化——这就是有些学者倡导的“悟道”。本来古今妙文,皆出自妙悟。“悟道,亦属哲学范畴,故散文总与哲学有缘。哲学命题包罗万象,而其根本盖在于人身的反思:思索自己在茫茫宇宙,无限时空的位置及命运”[2]天地无限,生命有限,散文家很注意把艺术观照的镜头对准自己的心灵世界,让散文作品充满着对人的生存的苦难意识,忧患意识和终极关怀。当然,这种悟道,乃取哲学理性思维之实,而不取其思辨之形。其特点全在一个“悟”字。悟,乃是一种自由的、内动的、深层的思维活动,是一个知觉融于感觉的思维世界:外界种种信息浑然于心,自我酝酿,顿然妙悟,如云破月出,而又淡烟轻笼,似明非明,美妙绝伦,可意会而难言传,散文的理想境界,盖亦如此。
      刘志坚先生年逾六旬,历阅沧桑。他的近期散文创作颇致力于“悟道”炼意,着眼于哲理意蕴的提升。“石蕴玉而山晖,水怀珠而川媚”(陆机《文赋》),作家以深邃的目光去审视历经的足迹,凝思人生的真谛。其文大多由某一物象生发而成,作家内在的思索借助于某物而凝聚扩散;哲思的深邃和情思的缠绵,水乳交融,使作品呈现出较大的张力,可以看出是全身心地投入的。在每一篇文字里,作者用自己的阅历和人生体验,铸造了一种老辣、风趣而又精致灵巧的风格。
      “童稚无知,失足书海。一生沉浮于文字,坎坷多愁。”这是他在《误坠书海》中对自己人生的感叹。先生大学毕业,曾执教高校,可红尘有“梦”,使得“那年我丢下粉笔头,走下讲台,到那古衙似的机关去搞文牍,开始了我生命年华的虚掷。”“踏进大院时,不知庭院深深,竟萌生出青云有路的天真。谁知运交华盖,还浑然不觉。”果然,书生之梦如同高大古槐下和帘处小桃,“岁岁年年,总是只在春风里开花,在夏雨里挂果,就是不在秋阳里成熟。”(《帘外小桃红》)流光最易把人抛,“也不知何时起,与我比肩而进,比肩而出的同事友人,也悄然分袂,凝眸细观,原来一个个都升迁了,他们都步入了仕途的辉煌。”“在光洁如镜的机关大道上,蹭着孤独和怅惘。朴面而来的是世俗风尘和不屑的目光,冷冷的,让我感到此处不胜寒。”真的,人生如幻,一梦沧桑。于是,“金秋之时,逃遁于权力的边缘,编写地方志书,才忘了岁月的深浅。”十年修志,十年风雨同舟,大功告成,胜利登岸之时,却没有掌声,没有激动,相反,倒有一份淡淡的失落。因为大家“从白发萧萧的景观里,一下子找到了衰老的感觉”(《史倦催人老》)。虽然,没有生命中那企盼的圆满,却《学会认输》和《认识自己》了,懂得《人在江湖》、《乐在随缘》……因此,我要说:这位在历史风云中穿越过来的生活的长者,此时,似乎演化成了一个充满智慧的“哲人”了。他在《一梦沧桑》中倾诉:“生命只是过程。人生本来就是无限消逝的积累。昨日的美丽,凋谢在今天的晨光里;今天得意的拥有,明天又会消逝。在时间的江河里,我们只是一朵水花,一滴水珠,一抹湿润。永恒的是生生不息的流动、奔腾,是后浪推前浪。是它推出了人世的沉浮、推出了人间正道的一派沧桑。”作家就是这样,以一种散文家特有的睿智,在演述着人生中一种极为重要的超越哲学,“人生于自然之中,而自然乃是大化流行的境界,其神韵纾余蕴藉,盎然不竭,其生气浑浩流衍,畅然不滞,如果有人投身于此大化之流,正如同一滴雨水融入河流,即能一体俱融,共同奔进,‘自然’与个体相遇前或会觉得个体多余,但一旦水滴融入河流浑然同体,即能变成波澜壮阔的一部分,浩然同流,这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3]这是一种历尽生死烦忧而又超越生死烦忧的澄明透脱的境界。
      又如发表在《散文》月刊上的《塔上一棵树》。这篇散文,通篇不过一千多字,完全可以说是刘志坚先生炼词炼句进入平实境界的结果。文章注意总体的感情和色彩,这种色彩,往往通过借事议理,以物托情的手法表现出来,所以这样的散文乍读起来,似觉平实,然而玩味再三,自有一种智性的冲击力。文章是这样开始的:“我的居室临河。河的那面有座古塔,塔上有棵树。那树挺立在塔尖之上,和我隔着一段空间为邻。”“那树不很高大,但很古老,树叶纷披,撑一团墨绿。郁郁葱葱,四季不凋。”“因了这树,这千年古塔,才有了生命的蓬勃。”这纯粹是生命的奇迹。它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它不能在沃野里扎根,不能在旷野里扶风摇云。它只能在那一无所有的塔尖,以自己的坚韧和顽强,经营自己的日子,它面对大地,却得不到大地气脉的扶持,它面对江河,却得不到江河涓滴的滋润。“生地的失位,这不是它自己的选择,落脚绝地,使它失去很多,更增加了它生的困厄和艰辛。”“塔之树”像似从大自然的炼狱里脱颖而出的一位哲人,“它默默地俯瞰大地,闲闲地静观江河在流,城市在变。静观世人一代一代地繁衍,繁衍出城市的进步和文明,也繁衍出许多的荒谬和悲欢离合的故事。”塔树立于塔顶,脚下是拥挤的人群,头上是拥挤的繁星。它像一位禅者,昭示世人,保持自己独立的秉性,不坠风尘,“把人间的富贵荣华,看作是身边的野草闲花;把地上忙碌的人,看作是流动的云。它面对人世间的升降沉浮、对对错错,和天上星移斗转,日升月落,无喜无悲。它以自己的缄默的方式,撑一团生命的绿。”作家在此,没有什么奇崛的文字,却能让读者透过这些平实朴质的描叙,深沉机警的议论感喟,可以领略到一种情感和智慧的宣泄:“生地的不祥,不是自己的选择,但生命价值的定位和升华,应由自己来主宰。只有经得起风雨的磨难,才能显出生命的本色。”在这里,无疑“塔之树,是一曲顽强的生命之歌。”它的存在,肯定是对生活中那些历经坎坷、屡遭劫难的弱势群体的有力支撑和抚慰,表现了作家对这群顽强生命的无限崇敬!
      关于这类充满智性的散文还有很多,如集合在《红尘风景》中的《酸枣如我》、《学会舍弃》、《卖鱼老人》、《生日吹烛》……等等;还有收集在《西风吹梦》里的《朋友似水》、《收藏人生》、《有缘同车》、《种瓜得豆》、《人间随处有乘除》……等,这些文章,表面上看,似乎是在信手记下所见、所闻、所思、所感,但读者看后稍加回味,则觉得每篇都是独具匠心之作,叙事、抒情、论理熔于一炉,倾有作者的深思熟虑且有深邃的意境,这种意境凝集着人生真谛,洋溢着一种耐人寻味的哲理美和思索美。
      刘志坚先生的多数散文固然是精致隽永好读的 ,他追逐的是小情小景,求朦胧,求惆怅,从细小的琐事上做大“文章”,这就好比带着镣铐跳舞,没有一定文学功底的人,要做到这一点是极难的。我相信刘志坚先生在以后的文学创作中,一定更能抓住文学之骨、之神,把作品写得更坚更挺,更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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