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安著作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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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张建安散文一篇
夷江物语
水,历来是我们人类滋生美好情感的源头。
我常常怀着一颗敬畏虔诚之心,去接近江河,去感悟流水,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它们相融无间。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我与几位文友应邀来到湖南新宁崀山。
温婉的阳光下,我们站在巍峨的牛鼻寨顶驰目骋怀。
——放眼瞭望,只见那丹崖、碧岭,那崇峦、叠嶂,如波似浪,涌向四方,极目处只剩一派烟光草色。
直到我们将目光沉潜眼底,才惊喜地发现:于我们脚下不远的地方,则有一脉 幽蓝的流水,飘带似地伸向逶逶迤迤、莽莽苍苍的远方……
“那就是夫夷江!”漂亮的女导游说: “夫夷江发源于广西风景幽深的猫儿山,它是我们崀山的母亲河。”在这位美女款款叙述的时候,我们便产生了一种漂流夫夷江的强烈愿望。
于是,我们一行从水西村切入,登上竹筏,开始了夫夷江漂流。
一
漂流夫夷江,首先就是欣赏两岸秀美的风景。
夫夷江两岸是宁静而美丽的村庄。这里生机盎然,树木,竹林,繁花,碧草,挤挤挨挨,热烈而蓬勃,它们以美轮美奂的风姿和风情,吸引着我们游人的“眼球”。
顺流而下,依次有鸳鸯岛、啄木鸟石、婆婆岩、军舰石、将军石等主要景点。对于夫夷江两岸的这些奇峰异石,人们充分展开自己的想象,演绎出了许多关于爱情、关于婚姻、关于人生、关于英雄、关于历史等美丽故事来。
——这实在是一条激人想象的河流啊!
它两岸那奇特的自然形态,连同奇丽的民俗文化,是非常容易给我们这些来自远方的、几近麻木的旅人带来直觉复活的。
竹筏漂流在悠悠碧水之中,蜿蜒于奇峰异石之间。河水里,游鱼细虾历历可数;河岸边,花鸟蝴蝶流转不绝。竹筏上的游客很是散淡地欣赏游鱼,水中的游鱼亦漫不经心地审视游人——这是一幅怎样富有诗性与“禅意”的画面啊!
其时,水光山色融为一体,游人鱼鸟相向与共。清风习习,碧波漾漾。筏在水中漂,人在画中游。流连此间,作为从现实的激烈竞争中遁逸而出的我们,在这与大自然真诚、平等的对视中,无疑可以抛却红尘的许多杂念,世俗的许多浮躁,心灵的许多烦忧!
江面上时有微风拂起,发出轻柔、曼妙的声响,似呢喃,如私语,温馨而浪漫。这正是我们人类疲惫以后得以“栖身”的美好家园啊!
人类有这样的地方,我们喧嚣的灵魂才可能暂时平静地皈依河水。
二
有人说,水是山的魂魄,这自然是不错的。但同时我还认为,水也是人性中最温暖、最浪漫,或者说是最深沉的情感诉求——这一点,无论是遥远的洪荒时代,还是紧张忙碌的今天,从未改变。
“沅有芷兮澧有兰”,两千多年前,屈原曾这样深情地赞美过流经这片土地上的河流;沈从文亦抒写了一辈子“水边的人生”。文人那不羁的灵魂啊,常常与这悠悠的流水密不可分!
“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跟屈原当年不同的是,我们非常幸运。欣逢盛世,我们没有了他在《涉江》中所流露的那种忧愤与孤独!
而相反,我们守望的是一条欢快而灵性的河流。
我们的记忆,还可能旋转在往日生活的混沌之中。但是,这潺潺的流水却在轻轻地舔舐我们的耳膜了。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高山流水,人性至极!
我们就是这样,在美好的大自然中寻觅着知音。
所谓知音,就是二者的心灵相通,只要轻轻一碰,便能产生美妙的契合与共鸣!你瞧,那位随筏的艄公恰如飘逸的弹奏者,在水中舞动着灵巧的双手,两页桨片有节奏地击打那琴弦般的流水,唱出的可是别样的幽闲,别样的情韵——宁静淡泊,儒雅风流!
当然也有急滩。每至于此,刚毅沉稳的艄公,便很是娴熟地驾驭着竹筏,随波浪而沉浮,顺水势而起伏。在这迷梦一样的时刻,我们一同呼吸到了那清新的水雾的气息。于是,我们的身体也一同变得轻盈起来,确乎有一种“羽化而登仙”的感觉。幻觉中,我们仿佛历经了一次水之“涅槃”,我们感受的是一种“天人合一”的奇特,我们的人生因此而拥有了安逸、恬淡和超脱的情趣。
双足轻踏在绿波清水之间,我们变得天真如童。我们的心灵似乎已穿越了时光隧道,寻访着人世间那无数关于知音的传说——鱼需要水,鸟需要巢,人需要安抚,大自然需要和谐啊!
三
深蓝、清澈的水畔长满了绿色的水草。微风吹过,水草丛中就有轻软的水音传来。夫夷江啊,就是这么温润而平和,细语轻唱,无言往东而走向远方……
我常常想,在这个世界上,河流是柔弱的、温顺的,然而,它又是无比伟大的!须知,作为一种生命,它曾经创造过我们人类最为灿烂的文明啊!
虽然,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人世间变幻的东西实在太多。
但我想,只要河流不消失,它所创造的文明就会永远存在!
今天,醉迷于美丽的大自然,我则深刻地感觉到,那奇妙的时光仿佛可以倒流,人类的某些文明似乎可以退却!
尽管,人类的文明也曾历经过无数的反复和曲折,但毕竟“青山依旧在,绿水永长流”……
(原载 《人民日报》2007年6月12日“大地”副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