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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恩师

柳 清

　　前不久，惊悉我的小学老师厉传益去世了，本想前往凭吊，怎奈疫情肆虐不能跨市，只好拟篇小文遥记。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我上小学三年级。由于家中六兄妹，仅靠母亲一双瘦弱的肩膀承担起七口之家的艰难生计。一天母亲对我说：“读了二三年书，能识些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别读了，家里实在拿不出学费。再则也让你的三个弟妹读几年，不要像母亲一样是个睁眼瞎子吃了一世亏。”，尽管我很想继续读书，但快九岁了也知晓家中生活的窘境，含泪点点头就到学校去向老师辞学。厉老师听后，以坚定的口吻说：“不行!必须读书。你聪明，学习成绩那么好，且有潜质，下学期三块钱的学费我替你交”。其实老师那时的收入每月仅二十几块钱，也要养家糊口，穿的衣服都是补丁盖补丁，生活本就捉襟见肘，我怎能要老师垫学费呢?见我不作声，老师生气了：“要不先借给你”。当我泪眼汪汪地双手接过钱后。耳边又响起：男儿有泪不轻弹，好好学习，将来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才。我教你一个赚学费的门路，去卖冰棒。说着就把桌上的两个竹蔑暖水瓶交给我。“冰厂批发冰棒是二分伍一个，在市面上卖三分。两个暖瓶可装四十个，卖完就可赚二毛钱，如果勤跑些路一天卖八十个不成问题，一个暑假下来，何愁赚不到学费呢?”我一听就高兴起来了，擦干泪水，一个劲地点头说：“好!好!”

　　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冰厂的售货窗口，由于个子矮小，仅半个头露在窗口前，小声地说：“阿姨，我要批冰棒。”也许是她没有看清楚我的脸，站起身来说：“小朋友，你要批多少?”我答道：“四十个，一块钱”，并递上一把汗渍渍的分币、角币。她一会儿就给了我一张提货单，用手指着旁边的窗口，到那里去领取冰棒，接着喃喃地说：“穷人的孩子懂事早啊!”

　　提着两个暖瓶来到街上，举目四瞧。卖冰棒的有老大爷、老奶奶，也有小妹子、小男孩。我又转了好一会，就是喊不出第一声叫卖，急得满头大汗。此时想起了老师的信任和教诲，母亲的无奈。我鼓起勇气，放开嗓门吆喝起来，“刚出厂的新鲜冰棒三分钱一个……。”稚嫩的声音立刻引来行人的驻足，不一会就卖出了十几支，一下子就提升了我的信心。当太阳西下时，终于把冰棒卖完了。坐在树荫下。一遍又一遍数着零钱，除去本金赚了二毛钱。尽管一天水米未进，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我会赚钱啦!回家到家里，母亲大声斥责：鬼崽子跑到哪里去了?一天不见人影。当我把经过诉说一遍后，母亲泪如雨下，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哽咽地说：娘无能苦了我儿啊!将来你若有出息了要好好报答你的老师。

　　整个暑假，每天清晨就去卖冰棒。有些结余后我去买了两个暖瓶，这样可多装些冰棒，同时也慢慢地摸索到了一些销售的门路。比如到远离市区的城乡结合部或小煤矿去卖，价格就可以卖到4-5分钱一个，利润可以翻番。但要辛苦劳累许多，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走二、三十里路。有时口渴难耐，也舍不得吃一支冰棒，宁可喝几口田里的水，一个多月下来竟赚了二十多块钱。怀着喜悦和兴奋的心情，给老师买了二包烟，把本钱和暖瓶一并交还给老师，将这个暑假卖冰棒的点点滴滴作了汇报。他满脸笑容，很欣慰的样子，伸手摸着我的脑袋说：“晒黑了，能吃苦，懂得感恩，孺子可教。”硬要留我吃饭，并亲自下厨做了二、三个菜。这顿饭吃得真香啊。此后我坚持暑假卖冰棒，寒假到煤矿挑煤卖，除了交学费，还时不时帮衬家里。

　　初中毕业后，我就参加了工作，一直没忘恩师的教导励志做一个有用的人才。一边努力工作，一边坚持自学写作，不时有文章发表在国家、省、市报刊上。组织上十分重视对我的培养，入党提干，送我到党政干部进修班脱产学习二年拿到大专文凭。把我从一个普通工人，一级一级提拔重用，年仅三十多岁就任大中型国企副厂长、厂长，后又调党政机关工作。如果当年不是恩师支助学费，点拨和鼓励，很可能早早就辍学了，也许人生就是另一种结局。

　　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每年回家乡探亲，总会去拜望恩师，带些他喜好的烟酒和特产。汇报思想，工作、家庭……情况，他总是叨唠着那句话：“我没看错你，有出息了，好好干。”

　　恩师一生育人，以慈母之心关爱教诲学生。即使退休后仍坚持义务辅导学子，是一位令人敬仰的良师。他以耄耋之年溘然仙逝，是他一生善良修来的福分，我永远铭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