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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花如米小 也学牡丹开

　　——访洞口一中陈静老师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题记

　　洞口长塘，大山深处。走过山龙村村委会中心，我们很快就到了陈静的家。

　　迎接我们的首先是那只黑狗，像一个小孩活蹦乱跳要扑入陈静的怀抱，尾巴使劲地摇，不肯离开她的腿。接下来，她的三个小侄子也从木门里雀跃而出，亲切地嚷着“姑姑回来了”。

　　陈静背包还没放下，就径直来到母亲的灵堂前，烧起纸钱，“妈，我回来看你了……”那灵堂只是半截敞开的过道，更不用说灵位神龛了。

　　房子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修建的，纯木结构，二房一厅，外面临时用水泥砖砌了一间厨房，门槛已驳落。三个小孩挤在一张四方木桌上做作业。我不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因为房间很逼仄，她一家七口能舒坦坐下来已很不容易了。

　　陈静，一如她的名字，文静而朴实。嘴角始终带着微笑，眼睛很真诚，你看不到她家庭的苦难。只是一谈到她刚过世的母亲，还有年迈的父亲以及常年在外打工的哥哥和留在家里的三个侄子，眼圈很快红了。

　　29岁的她还没有成家，这是她母亲最大的遗憾。

　　十年前从母校一中走出， 四年的本科学习，毕业后两年的徘徊挣扎，自己挣钱又开启了三年的读研，最终又回归母校任教，也回到离家最近的地方工作。这也许是她回报母亲和母校最好的选择。只可惜母亲没有等到她真正回报的那一天，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痛，只是没能对人说出来。

　　/自您走后/家里大小事务一团糟/家里的日常物品放哪里/老爸不知道/小孩子的衣服放哪里/他们也找不到/小朋友的衣服鞋子湿了/没人给他们及时换洗掉/我在家穿了的衣服鞋子/也没人帮我洗好收好/以往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妈妈/长大后的每次外出/您总会送我到车站/看着我上车了才放心/而如今/我只能去您的遗像面前/多喊您两声/……

　　母亲当然能理解自己的女儿。在她被查出癌晚期之后，陈静一边强忍着悲痛教学，一边风里雨里匆匆回家照顾病危的妈妈。在她即将感到崩溃的边缘，虚弱的母亲反而安慰开导她，“教好学生，安心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家里就只剩下你这根顶梁柱了，原谅妈妈不能陪你支撑这个家了”。

　　最后的日子，恰逢陈静参加学校选派的“三湘创新发展联合体2021年度同课异构教学大赛(英语)”。出发前，她再次回到母亲身边告别。病危的母亲只能用眼神和她交流，她读懂了母亲的心。含着泪她在母亲耳边轻语，“妈妈，您一定等我回来”。

　　母亲还是没能等到她回来的那一天。上课前，她接到了她哥哥打来的电话。她没有哭，擦了擦红润的眼眶，坚定地走上讲台，开始她熟练的上课。那一堂课，她分明看到了母亲坐在教室的后排用心地听，下课时向她挥手告别。等到她去追赶时，已消失不见了。

　　陈静，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女孩。十五年前，她从大山深处走出，带着父母家人的期盼，带着梦想的萌芽，她走进了县城洞囗一中。

　　在这里，她遇见了生命中最好的老师，杨守凯老师。杨老师是一个慈祥严厉而又关怀每一个学子的“爸爸”。那时的陈静朴实，不起眼，默默无闻，成绩偏下，但很勤奋。杨老师注意到了她，给她送来了最温暖的关爱和鼓励。“她很朴实，却非常努力，成绩一步一步上升”，杨老师如是说，眼里充满了关爱和骄傲。

　　在一中/我遇见了可爱的同学们/是你们帮我排解生活中的苦闷/在一中/我遇见了睿智的老师们/是你们帮我解决学业上的难题/在一中/我也遇见了一个更好的自己/一个朝着梦想不断努力奋斗的自己。

　　这是她去年参加学校青年教师“我骄傲，我是一中人”的演讲比赛中声情并茂的演讲辞。

　　她没有辜负家人的期盼，没有辜负学校领导对青年教师的信任，没有辜负身边同事对她的默默支持，没有辜负可爱学生对她的爱戴，更没有辜负自己回报家乡实现对教育梦想的追逐。

　　短短的两年教学生涯，让她快速成长为一位成熟而优秀的青年教师。2021年在学校举办的青年教师演讲比赛中荣获一等奖，同年又荣获学校组织的同课异构教学大赛高中组一等奖，并选派参加“三湘创新发展联合体2021年度同课异构教学大赛(英语)”，荣获全省第九名的成绩。2020年指导学曾莹、杨丰羽分获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测评省二、三等奖。

　　她的父亲，早已年迈，青光眼，耳有点背，无劳动能力，话不多。当我问及他对女儿的期望时，“希望她好好教学生，干好工作，争取早日加入组织”，这是一个普通老父亲朴实的想法。

　　都说父爱无言/父亲始终充当家里那个不善表达的角色/打我记事起/父亲从来没有送过我去学校/……而如今/父亲虽然不语/但是会默默的跟在我身后/我说天气太冷了/让他回家别感冒了/他嘴上说着不冷/却把手交叉放在胸前取暖/一直看着我坐上车才放心的走回家/也会时常告诫我/作为一名教师/首先要把自己的课上好/要我不要总是牵挂家里面/……

　　回程时，我看到陈静在她父亲的身上弹一丝灰。

　　她的哥哥，大她十六岁。我们没有见着，因为常年在外打工，六年前已离异，留下三个小侄子在家。

　　哥哥虽然没有给过她物质上的幸福，但精神上给了她家和亲人的温馨幸福。在她最挣扎最无助的时候，哥哥总能以同辈人的身份听她倾诉，理解和支持她的人生选择。从她的话里听得出她们兄妹的情深。

　　虽然眼前的家有点风雨飘摇，有点支离破碎，尤其是在母亲撒手人寰后。但家依然是陈静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正如她自己文中写道的:家应该是最好的避风港吧，无论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只要回到这个温暖的港湾，感觉一切不顺心的事情都变淡了。因为在这里有爸爸的宽慰，有妈妈的关怀，有兄长的支持，他们就是自己的保护伞，不管前途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将是自己最坚强的后盾，永不会把自己抛弃，永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

　　幸福并不是物质上的富有和高贵的家庭背景。幸福其实很简单，有亲人的陪伴，有家的温馨。

　　也许，每个人的成长背景各不相同。当年女娲造人时挥洒的泥浆有的落在花园中，有的落在荆棘中，还有的落在尘埃中……请相信，我们都是落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粒生命种子，无论你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只要你心向阳光，都会开成一朵美丽的花。

　　苦难并没有成为她内心真正的苦难，不幸也从来没有成为她人生的不幸。

　　朋友，当你把荊棘熬成花，把苦难熬成诗后，终会邂逅你想要的生活。若与深渊相逢，请你足够相信:人间的事，只要生机不灭，即使暂被阻抑，终有抬头的日子。

　　你知道吗?你的笑脸感染了你的学生，你的和善温暖了您的学生，学生私下里称你为“大姐姐”。你知道吗?你的热心感动了身边的同事，你的敬业引起了领导的关注，老同志们亲切地称你为“小陈”。

　　今后的路还很长。愿你在尘世中坚强地挺立，勇敢地绽放;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文/杨会亮 周国清